一份色谱实验记录(十六)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3-09-04 23:47:20

    我们部门和其它另一个部门(简称X部门)都有业务需要出报告单,开始大家各出各的,相互间也没交流什么,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一个偶而的场合,有人却发现我们两个部门的报告单怎么纸张大小是不一样规格的,这才发现我们部门用的是A4纸,X部门用的是16K纸。

    我们打报告的人觉得无所谓,大纸小纸算什么,统一不就行了。可是两个部门的领导却不相让了,纷纷强调自己的格式才是规范的,对方的是错误的。回来再给双方做事的人下命令,不许改!要变也得对方变! 于是我们只得依旧按自己的规格出报告,当有些样品需要两个部门联合出报告时,就一张大纸一张小纸用钉书机钉在一起,也不管看起来有多别扭。

    期间还有一件趣事,X部门某人参加了一个关于档案工作的培训班,回来时得意洋洋地拿出一本书,翻开某页指向某行,上面写着,档案材料纸张的尺寸应该是长度A,宽度B,云云。言下之意,报告单是要存档案的,所以也要按档案规范的要求。也就是说,A4纸是不符合要求滴,16K才是正确滴尺寸。

    当时楞了一会,不过很快就觉得有点奇怪,用尺子量了一下,当时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这个长度A,宽度B,明明就是A4纸的尺寸啊,原来他只是看了尺寸连量一下都没有去做。我拿着一张A4纸和一把尺子兴冲冲地过去评理了,对方莫名诧异。然后,从第二天开始,当然啦,我们还是乐呵呵地继续按各自的尺寸打报告。  

      我终于明白了,一张报告单到底用16K还是A4,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部门领导间的意气之争,面子之争。如果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部门用16K纸,而X部门用A4纸,结果也会是一样的何必,所谓规范与否,也就是一个利用的工具,有利于自己时,就用一下,不利于己方时,则继续去找其它的那些“更科学更规范”的证据。

 

    遇到两个部门间领导对软件需要不同而闹意见,我这个底层办事员其实是很无所谓的。另外多少还有些看热闹的感觉,觉得象一出喜剧。然而之后不久,在进一步的开发时,遭遇到自己部门内不同领导间的意见矛盾时,我才知道,这原来是一出悲剧,而我自己却也不幸成为了悲剧中一个尴尬的小角色。

    我们部门有两个领导,分别用A和B,两人关系不错,都是深圳本地人,也都是老资格股民,共同语言很多,平时见面都乐呵呵的。开始编程序用程序时,两个领导也都很支持,反正他们俩一会向左一会向右的作风我最后也麻木了,随便了。但是在第二版程序开发到关键点时,需要确定一张表格的样式,两人的意见就有了比较严重的分岐。

    其实,两个人对于程序的意见一直不太统一,但是好在没什么本质上的矛盾,所以编了以后他们看看结果,有些原来的意见也就自然改变了。实在一些都不愿意改变的意见,如A要这个格式B要那个样式,我就分子程序,一人给分别编一个子程序就应付过去了。因为他们能提出的也就是格式之争,如什么字体什么大小之类,这一行高点低点,一行打一个项目结果还是两个项目结果的问题,各给编一个也并不困难,我编程序没别的优点,至少还比较快。

    分别给编子程序的做法也能应对一些时光,但是一个程序,虽然在很多地方可以模糊处理,但是在关键的方向路线上是一定要作出很清晰的选择。不幸的是,在一个比较关键的节点上,A和B给了我完全不同的方向指令。

   

 

    有一个成语叫做“左右为难”,我可算明白是什么意思了。A要向左,B要向右,底层业余小码农应该向哪里去啊。

    我可怜兮兮地分别找A和B问到底要怎么办啊,你们的意见完全不一样啊。可是A和B都只说要按他自己的意见,对于另一方的意见则是嗯、哼、哦、喔。这两个领导碰到面时依然乐呵呵,却不愿意协商一下这个问题。

    两个领导不愿意协商,却经常来催程序进度,无奈之下,就自己做了个选择,不是非A即B,这个方向比较偏向B领导的概念,当然看起来和A领导指标相关甚远。这一段编好后,领导来检查进度,B领导没有说什么。而A领导,虽然他嘴上也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是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脸色不好,非常不好。当时能感觉到他不高兴,想着不高兴也没办法啊,但是过了不久,却发生了一个“十块钱”事件。

    “十块钱”事件来自于一次实验,某天,本人在做实验的时候(别以为我是程序员,我可是做完了实验才能去编程序的啊),失手掉了一只试管,跌碎了,结果被A领导看到。看到倒也算了,没想到随后就如开科务会,严厉批评一番不仅批评,还说要进行经济处罚,罚多少呢?不多不少,十块钱。

 

    在本实验室工作二十年,我创造过本部门多项极具恶趣味的历史纪录,有些纪录是我主动去折腾的,有的纪录是被动接受的,其中就有这两项“本部门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打破试管被罚钱的人”,以及“本部门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因为打破试管被罚钱的人”。

    我是一个对人情事故天生比较迟钝的人,加上从小的生活环境很简单,在这方面一直没什么长进,的确是不理解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然现在回想起来就很明白了。这件事起因是一个小小的技术路线问题,但是如果牵涉到两个领导,就演变成了一个向哪个领导宣誓效忠的问题,是一个“你到底是哪个领导的人”的问题。你选择什么技术路线是否正确是次要的,是否听领导的话才是重要的。听领导的话,事情做不成功也是可以接受的;不听领导的话,事情做成功了,也是大罪过。所以说,那十块钱罚的不是因为打碎了试管,而是对于没有听A领导的话而惩罚,这是一个警告。十块钱,不多不少,但是却也能起到恶心一下你的作用。

     虽然现在回过头来就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当年,本迟钝帝在当时却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隐约觉得很有可能与此有关,虽然在科务会上挨批不太光彩,但是考虑到A领导平时就甚经常骂人,尤其是股市跌了以后更爱骂人,还创造过骂哭过本部门绝大多数女生的光辉历史,觉得自己挨骂也是正常,而且我觉得A领导除了爱骂人外,对自己还是比较关照的,至少在我被单位大领导误伤(详情见“第一堂课(工作二十周年纪念)”时,他起码主动帮我争取过几次权益,所以,只能让他出出气算了。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就是蝴蝶效应。一件起初看起来极其微小的事件,如果机缘巧合,能通过不断地发酵演化,最后的结果经常是无法预料更是无法逆转的。

     我开始的确没有预料到,一个新程序的某个局部的路线选择,这种小事居然也能演绎出蝴蝶效应,并让迟钝帝想通了一个接一个的略带酸涩的人生道理。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传说中的蝴蝶效应却在一年后翩翩而至。在一次搞卫生,收拾垃圾的时候,一个同事翻到了一份A领导的部门年底总结,然后我们就好奇地围过去看,想知道他是怎么向上总结我们部门一年工作的。没想到当看到科室管理工作的部分时,发现居然把“打烂玻璃器材进行经济处分”列为他的一项重要管理成绩,士可罚不可辱,当时我就直接愤怒了。

    于是我就由又推出了一个结论,“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在编制新程序时,面临着选择A领导路线和B领导路线时,没有选择A领导路线而被他找理由收拾,就是我为选择的代价。

    当发现A领导为自己能找理由处罚不听话的下级而洋洋自得时,就该轮到他付出代价了。那时我还在继续为部门编其它程序,在看到那份总结后,就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立刻再也不愿意动了,编程工作就此停止。

    编程工作停了,领导还是有察觉的,找到我时,就随便找几个例如实验太忙而且编程水平低之类的理由应付过去,在表示对我的工作能力低下的不爽后,他也没有什么太好办法再逼我去敲代码。于是在他正式退休前,我都没有再编过一个小程序,直到新领导上位后,才重新开始。

     一切都是有代价的,A领导平时为了强调他非常在意的所谓威严与自尊,有时会找个理由骂骂下属,当时可能会很爽,但是这种习惯也让他付出了代价。在他退休后的十几年时间,我们那些老部下就没有人去看过他一次。也许就是“无间道”里的经典台词,“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想起来真是很可惜,因为他在脾气好的时候,还算是一个愿意关心下属生活的领导的,但是,这得在他脾气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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