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兆东：NSFC基金申请评审的感想

2016.5.05

　　写这篇博文的动机

　　1．两位初次被邀参与函评NSFC基金项目申请的青年学者来信问我：NSFC申请书评审的标准如何把握？

　　2．我有“好人为师”的老毛病。我总是认为：经历丰富的人有责任和义务向经历不足的人“传授”经验。

　　3．就如美国基金委被美国人认为是“美国标准下”最公正的基金机构一样，中国基金委也被中国人认为是“中国标准下”最公正的基金机构。我自己的经历也证实了这个说法（尽管确有不少不同意这个说法的网上意见）。

　　4．今年（2016年）我向NSFC提交了一个圆我“最后一场梦”的重点项目申请（关于哈萨克丘陵全新世气候变化的）。无论成还是不成，我将这个申请看作是我的最后一个申请书啦。这个“最后”更是胁迫了我的“责任感和义务感”。

　　基金申请书的要点

　　基金申请书涉及科学“四股”中的第一股（Why do you do this）和第二股（How do you do it）。“四股”中的第三股（What are the results）和第四股（What is your interpretation）是基金项目结束后的事。基金项目申请书完全等同于一场公开的口头辩论：您得“完整地”、“煽情地”、“逻辑地”去赢得辩论。我评审过的本子中在“为啥要做”（Why do you do this）部分写得“不太满意”的仍然不少。

　　“不太满意”的原因可大致归纳为两条：（1）“研究意义”（Research Rationale)不够激情也不够逻辑，（2）“文献述评”逻辑不清。“研究意义”部分讲述的是：问题的来由，它的科学和实践重要性，以及“您的申请书所设计的研究”的优势所在。“文献述评”部分最忌讳：毫无逻辑的文献罗列。记着：文献述评的功能有两个：（i）显示您对相关学科的进展是十分了解的，（ii）由文献述评导引出您的申请书所涉及的科学问题（即：什么问题是前人还没有解决而您准备去解决的问题？）。

　　我喜欢那些“语言逻辑关系清晰”的申请书！我自己的经历反复地告诉我：无论如何细致地关注“语言逻辑问题”都不会过份的。与撰写科学论文一样，项目申请书撰写也必须遵守语言三C原则。“三C”原则：（1）complete（完整），（2）concise（简明扼要），（3）coherent（连贯的、合乎逻辑的）。

　　基金申请书“获准”的三原则（也算是评审标准吧）

　　我在美国NSF和中国NSFC的经历都“毫不含糊”地告诉我：一个基金申请的成功与否取决于以下三个因子。第一，申请书的质量：其质量不仅取决于申请书对科学问题的把控，也取决于申请书全文的表述清晰度和雄辩性。第二，项目负责人和团队的质量：项目负责人的很好学术简历以及他/她在之前的NSFC项目的表现是至关重要的。还有，团队成员的知识结构的互补性和对项目的适宜性也都是重要的。第三，可操作性：这里指的不仅仅是您的研究条件等的可操作性，更重要的是指：在给定的时间和给定的经费条件下，您是否能完成您承诺的任务（over-promise 和 under-promise 都是不可取的）。

　　基金评审与职业操守的美国观

　　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Lonnie Thompson（他也是美国科学院的院士）在中国科学院成立50周年的纪念文集中写道：科学研究的有效性完全取决于项目评审的公正性！在美国NSF项目的评审过程中，公正性完全是靠整个社会对“职业操守”（即Professionalism）的尊崇来实现的。违反“职业操守”被视作“邪恶之行，下贱之作”。例如，如果一个评委直接地或间接地告诉项目申请人：“我为你的项目说了好话”，这个评委很可能面临双重“羞辱”：首先，该申请人会认为该评委侮辱了他（申请人）的努力和智商；其次，申请人一般都会散布“该评委不守职业操守”的消息。

　　我自己（冯兆东）也有一个略显俗气的说法

　　是的，我们的“重人情”文化总是侵害着我们社会运行的“公正性”。古代的芈月如此，刘邦如此，刘伯温和李善长也如此。近代的段祺瑞如此，蒋介石如此，周永康和令计划也如此。到了大学，教授们常常批评有的校长们和处长们“重人情”而不理“公正性”。可是教授们又如何呢？有的教授“重人情”而不理“公正性”的严重程度一点也不比有的校长们和处长们低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我们的文化似乎总是轻视“职业操守”的重要性，也总是重视“人情网络”。哪这又是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遵守“职业操守”比建立“人情网络”的个人好处少许多吧。我要说的是：我们真的需要在建立和强化“职业操守”方面下很大的气力。

　　同仁们：在您评审别人的项目基金申请书时，尽可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公正性。我自己的说法是：如果本子写得真好，即便申请人是您的学敌（foe),您也不能感情用事，因为您的感情用事既破坏社会公平和科学效率，也会伤及您自己的学术信誉的。如果本子写得不好，即便申请人是您的亲朋好友,您也不能感情用事，因为您的感情用事也会既破坏社会公平和科学效率，也会伤及您自己的学术信誉的。

　　最后的“呐喊”

　　作为NSFC申请的函评专家，您一定得花足够的功夫彻底读懂每一封申请书（我亲耳听说过：“我一天功夫就把30份申请书给评完了”），尽可能公正地给出您的评语和分数。再次，您一定得给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去认真地做这件事，因为这关乎三件十分重要的事：社会的公正，科学的效率，对申请人的尊重。我想说的是：我们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脑力劳动者，但是我们大家都有义务正面地去关注上述三件十分重要的事，这是“职业操守”的呼唤，这是追求“社会公正”的必需，这是谋求“科学效率”的正道。遵守“职业操守”是我们的本分，这与“追求高大上”没有关系的。

　　两点注释

　　（1）如果我上述的话得罪了您或您觉得我“好人为师”了或“假冒伪善”了，您就宽容我一下吧。Please.

　　（2）如果您觉得我的话有点道理，我们大家一起去稳稳地强化我们的“职业操守”观。我说的是：稳稳地。

评审 nsfc 基金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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