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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能源行业改革不缺智慧缺勇气

2012.11.28

  

  朱彤 1970年生,中国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能源经济研究室主任。兼任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和天则公用事业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为能源经济理论与政策、产业组织与政府管制,曾主持过中国社科院重点课题《我国能源管理体制改革研究》等。

  ■ 核心观点

  在没有打破垄断格局条件下,任何理论上好的“市场化”改革,最终都会成为垄断企业实现自身利益的工具。当前能源改革不缺乏智慧,而是迫切需要打破僵局、推进改革的勇气和决心。

  朱彤:从不断涉猎到潜心研究

  如果从简历上看,朱彤绝对是个经历丰富、涉猎广泛的研究学者。

  1992年,朱彤大学快毕业时,当时天津大邱庄作为乡镇企业致富典型而备受关注,朱彤就写信给当时的大邱庄党支部书记禹作敏,去那里待了三个月。但他感觉这里并不像宣传的那样理想,甚至当地“一言堂”的氛围让他有点反感,心灰意冷之下他大学毕业后便回老家的贵州大学经济系当了助教。

  之后,他在广东佛山一家中港合资的制衣公司和中国国际期货珠海分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

  但是企业中琐碎的重复性工作让朱彤意识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还是做应用经济方面的研究,于是他回到人大攻读硕、博士生。

  虽然学的是西方经济学,有意思的是,他的硕士论文研究的是产业组织理论,博士论文则着眼于当时方兴未艾的互联网行业。凭借博士论文,他来到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

  2007年工业经济研究所组建能源经济研究室,朱彤又主动提出进入这个全新领域,而这个领域的复杂性也吸引他的全部的目光和精力。

  朱彤在这个时候开始着手建立自己对能源问题的观察角度和分析框架。“我喜欢在一个整体框架下关注细节,分析细节与全局的关联,所以一般我会把要研究的对象纳入到能源总体战略框架中考虑,看看它应该处于什么地位、如何实现这一地位、它与其他部分关系如何?”朱彤说。

  他认为,任何新事物的发展壮大,其实都需要权衡与妥协,否则迟早会拧巴到一起。“能源行业整个产业链上都在抱怨、叫苦,这不是非常拧巴吗?”朱彤反问道。

  在访谈时,朱彤自称是一个比较不会打交道、性格内敛的人。不过,当他站在楼梯口接受摄影记者拍照时,面对路过同事好奇的目光,他会开玩笑地说“哥在摆pose呢”;在采访中讲到兴起时,他挥动手臂拍拍记者的肩,而讲到一些不合理现象时更会愤愤不平,颇有些书生恣意之态。

  ■ 同题问答

  行政审批改革值得期待

  新京报:中国诸多经济学家里,你最尊敬的是哪一位?

  朱彤:樊纲,本科时我就读过他的《现代三大经济理论体系的比较与综合》,后来又读过《公有制宏观经济理论大纲》,很是佩服他的理论功底,对中国现实问题的分析也非常透彻和严密。

  新京报:2012年经济运行到现在,有没有让你觉得有意外的地方,为什么?

  朱彤:没有太多意外的地方,如果政策没有大的变化,经济状况不会快速回升,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新京报:在市场层面,你认为最近哪一项改革比较值得期待?

  朱彤:温总理前一段时间讲的取消一些行政审批、推进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的话让我眼前一亮,我对这个抱有期待,但要改革需要有强力推动,加上制度和组织保障。

  新京报:未来十年你认为哪一个行业具有投资前景?

  朱彤:整个工业领域的节能减排技术与服务都有着很好的前景。这个领域符合未来十年的产业政策导向,相对来说政府比较支持,市场空间也非常大。

  民营油企被“卡了脖子”

  新京报:根据你的观察研究,我国现在能源行业存在哪些问题?其中你最担心什么?

  朱彤:我国已经是第二大经济体,也是第二大能源消费国,我国石油对外依存度高达56%。对外依存度过高、能源消费结构不合理、能源利用效率低,这些都被人们反复提到了。但我认为,这些与其说是问题,还不如说是现阶段的特点。

  实际上,最需要担心的是,到目前为止,我国还没有形成一个能有效兼顾能源安全与能源效率的体制环境与产业基础,没有一个良性开放的市场与公平竞争的环境。

  新京报:能具体说明一下吗?

  朱彤:比如在石油石化行业,看起来我国有占全国20%产能的地方炼油厂,拥有成品油批发资质的企业中66.8%是地方国企和民营企业,有近一半的加油站是非央企石油企业加油站,但这些企业均不具备竞争能力。因为进口原油与批发成品油的权力被少数油企掌握。因此,无论是地方炼油厂,成品油批发企业,还是民营加油站,其实都是被“卡了脖子”或“捆了双脚”的企业,这很不公平,而且会带来很多问题。

  新京报:会带来什么样的问题?

  朱彤:问题很多。一个是原油垄断阻碍了石化产业结构调整和节能减排。企业自由采购原料是实现资源优化配置的基本前提。但在这种环境下,石化企业连加工化工原料的原油都不能自主采购,还谈什么产品结构优化,产业技术升级。

  另外,在我国石油和天然气短缺现实条件下,本来更应通过国际市场充分利用国际油气资源。但现在的政策不仅降低了国内油气资源的配置效率,而且剥夺了石化企业利用国际油气资源的权力,抬高了我们利用国际石油资源的成本。

  新京报:为什么会形成这样一个格局?

  朱彤:石油行业目前的市场格局是1998年石油产业重组确立的;电力行业五大发电公司、两大电网格局则是2002年电力体制改革形成的。比如上述规定原油进口限制就来自于1999年出台、现在依然有效的《关于清理整顿小炼油厂和规范原油成品油流通秩序的意见》,这些政策构筑了几大油企在原油进口、加工和批发各个环节的行政壁垒。

  所以前一段时间闹油荒民营加油站断油时,居然有大型油企说他们没有义务给民营加油站供油,这简直是没道理。在政策保护下,你把持了原油,把持了成品油批发,不找你找谁?

  成品油价格涨幅远超原油

  新京报: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感受到的油价涨多跌少、电价一听证就涨,也与这样的格局有关吗?

  朱彤:垄断者有推动价格上涨的能力和动力。价格受政府管制的情况下,垄断者可以通过机会主义行为,即制造“油荒”来逼迫政府涨价。

  目前的成品油定价机制是在2009年发改委发布的《石油价格管理条例(试行)》中确定的,即国内成品油价格由国际原油价格加上对应不同原油价格的炼油利润率决定,其中成品油价格调整条件是“国际市场原油连续22个工作日移动平均价格变化超过4%”。由于国际油价波动的特点是缓涨急跌,22个工作日过长会过滤掉一些下跌的波动,因为可能大的跌幅在接近22天的时候又涨回来一部分。这样的调价规则让几年调价机制运行下来,成品油价格涨幅远远大于原油价格涨幅,三桶油赚得盆满钵满。

  在一个有竞争的市场,原料价格上涨本来应该由整个产业链上不同经济主体,炼油企业、批发企业、加油站、消费者分别承担,这样才会倒逼企业改进生产服务,降低成本。现在则是基本都直接转嫁给了消费者。现在动不动就提出什么价格联动机制,我其实比较反感这个提法,垄断条件下,联动的结果就是消费者叫苦连天。

  新京报: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转嫁给消费者?

  朱彤:垄断者转嫁成本的能力本来就很强,而现有的定价规则给了他们转嫁的合法性。

  在现在的格局下,我们根本不知道垄断企业的成本价格,他们说是多少就是多少。因为他们不是竞争成本,没有其他企业来参照比较,所以跟他们谈成本根本没有意义,他们可以把任何东西变成成本。

  能源改革不能绕开市场开放

  新京报:最近几年来,能源行业的改革也不断被提及,在你看来改革进度如何?

  朱彤:实话说进展不大。石油领域在打破垄断方面没有任何进展,成品油价格机制改革绕开了市场开放问题。电力领域的改革从2002年就确定了“厂网分离、主辅分离、输配分离、竞价上网”的思路,直到去年才走到第二步。10年过去了,输配分离和竞价上网依然还是一个梦。

  新京报:那现推的成品油和电力方面的价格改革,目标路径等是否都已清晰?

  朱彤:其实目标和路径是很清楚的。成品油价格改革的目标是“市场形成价格”,电价改革的目标是确立独立的上网电价,输、配电价和销售电价,管住中间的输配,放开两头的上网和销售。不过,目前两方面的改革都回避了打破垄断、放开市场,而在这种情况下的改革最终都会沦为垄断企业的利益保护机制,变成了他们的“价格计算公式”改革,所谓市场定价还是垄断者定价。

  新京报:这样归结起来,能源行业改革的药方就是破除垄断?

  朱彤:对,而且势在必行,迫在眉睫。

  因为打破原油进口和成品油批发上的垄断是成品油价格机制改革的前提,现在价改路径根本不可能培育出成品油价格的“市场形成机制”。而推进输配分离改革则是实现上网电价和销售电价竞争形成的前提,也是有效管住中间(输、配价格)的前提。动作大一点的话,可以把电力调度与电网分离,使电网成为单纯的物理传输网络,这样一来政府也很好管,只不过遭遇的反弹力量会更大。

  垄断不能保证能源安全

  新京报:但似乎能源行业有些特殊,按照通常说法就是关系国家经济命脉与安全,能源行业真的可以放开竞争吗?

  朱彤:有人说垄断的好处就是安全,能源掌握在央企手上,万一国际上出现什么问题也好从容应对。但是为什么我们要因为这万分之一的风险,而放弃掉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好处呢。

  即便是从安全的角度,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安全还是分摊到许多篮子里安全?况且,事实证明,垄断不但不能保证能源安全,还会制造安全问题。

  实际上,国外已有这样打破垄断的先例。巴西的石油行业就从国家垄断通过改革逐步过渡到了市场竞争,此后巴西居然从一个石油净进口国,变成了出口国,所以说不是不能改革和竞争的。

  新京报:怎样才能推动改革深化下去?

  朱彤:之前容易改的已经改得差不多了,现在基本上都是难啃的硬骨头。所以说今后改革的关键不是需要多大智慧,而是需要决心和勇气,就看你敢不敢动这一块儿了?之前的每往前一小步,都是政府在推动,现在也依然需要政府更强力的推动。没有高层的推动,没有破除现在垄断格局的政策法规,改革确实难行。

  新京报:近期有人提到需要组建一个能源部来强力推行改革,你认为有必要吗?

  朱彤:有没有能源部不是改革的关键,因为当前的状况下,能源产业重构和打破垄断的事情,能源部也做不了。

  新能源发展不适用“大规模”

  新京报:今年,新能源产业如光伏、风电企业遭遇寒冬,你怎么看待目前新能源的发展状况?

  朱彤:今年新能源产业,特别是光伏企业的日子的确很困难,其中有外部市场的原因,也有政策的原因,比如加大财政补贴力度刺激国内需求等。

  不过,从长远看,更需要注意的是新能源利用模式的转变。风电和光伏发电都有间歇性和不稳定特点,目前的模式是大规模建设光伏、风电基地,远距离输送,现在看来很不经济。今后要向小规模、分布式、就近接入上网的模式转变。比如屋顶光伏发电,自发自用,余电上网。

  新京报:有消息称,我国明年可能要改变成品油消费税征收环节,民众反映很大,你怎么看?

  朱彤:这实际上只是征收环节的变化,是价内税变成了价外税,消费者的税负没有变化。但价格的下降也给了石油垄断企业更大的操作空间,比如抬高价格,会导致税基上升,而导致消费者双重负担。因此,我还是重复前面的观点:垄断不破除,能源行业的改革就是一句空话,因为任何理论上可行的“市场化”改革最终都只会让垄断企业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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