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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青年女科学家奖获得者陈春英:科研女性也优雅

2015.4.15

   一走进国家纳米科学中心陈春英研究员的办公室,记者便感到闯入了一片色彩缤纷的天地。阳光朗照的窗户旁,是枝蔓低垂的绿萝和翘首盛放的非洲菊;来自世界各地的贺卡、明信片,被一枚枚精美别致的磁铁章固定在不锈钢柜子的表面,调整出各自俏皮的角度;就连塞满书籍的书柜里,都见缝插针地摆置了一排颇具非洲特色的河马木雕……而眼前的陈春英,穿着素雅的套装,对着记者露出温婉却热情的笑容。

  今年1月,陈春英荣获“中国青年女科学家奖”。她在纳米材料定向打击肿瘤细胞方面的研究工作,受到了科研界和医疗界的高度关注。女科学家的头衔、极具现实意义的研究成果和一项颇具分量的奖项,都让素来低调,很少与媒体接触的陈春英,一时间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人们难免好奇:这样一位优秀的女性科研工作者,她的工作和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做癌细胞的“狙击手”

  要问陈春英最自豪的是什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我在环境健康领域所做的工作。”

  从2003年起,陈春英便开始投身于纳米生物医学领域的研究。众所周知,进入纳米尺度的材料,会表现出迥异于一般物质的理化性质,因此,在传统手段一筹莫展的地方,纳米材料却往往有惊人的表现。而抗击癌症的战场,就为纳米材料提供了一片可以大显身手的天地。

  陈春英和她的研究团队发现,纳米材料一方面可以作为载体,把抗癌药物定向运送到肿瘤所在的位置;另一方面还能直接作为药物打击肿瘤细胞。今年年初,他们发表在Nature Communication上的最新研究成果显示,有一种纳米材料并不直接杀死肿瘤细胞,却能对肿瘤干细胞起到调节作用。在肿瘤中,肿瘤干细胞只占极小的比例,却有极强的增殖、分化能力,因此,这种针对肿瘤干细胞的治疗方法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陈春英研究团队的研究成果,代表了一系列全新的抗癌策略。传统的小分子毒性药物会直接杀死癌细胞,但由于它们没有选择性,往往会同时杀灭正常细胞,造成极大的副作用。而陈春英等人研发出的一种新型药物,并不杀死肿瘤细胞,却能通过调节肿瘤生长的微环境,实现对肿瘤的靶向治疗。如果说传统药物是容易误伤正常细胞的霰弹枪的话,纳米药物就是能精确打击癌细胞的“狙击手”。谈着她的“纳米抗癌三十六计”,陈春英的柔声细语里,充满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英气。

  如今的陈春英,已是纳米环境健康领域公认的专家,她在中国毒理学会、国际纯粹与应用化学联合会、国际经济组织、国际标准化组织中均担任职务。截至目前,她已在国际一流的SCI刊物上发表论文100多篇,主编中英文专著共3部。她于2012年获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2014年获国家杰出青年基金资助,获得“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荣誉称号,入选2014年全球高引用科学家(中国仅142人),是中国大陆入选的5名女科学家之一。

  再选一次,还做科研

  陈春英的父母都是科研工作者,因此在她看来,自己选择这样一条人生道路是“顺理成章”的。她在读中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数理化,参加过各类竞赛,尤以化学竞赛的成绩最好。当时,陈春英所在的高中为了支持参加化学竞赛的学生,特意开放了实验室供他们练习。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竞赛的逐级淘汰,渐渐地,在偌大实验室里埋头工作的,就只剩下陈春英一人了。

  “我这个人的特点就是做事情比较专注,比较投入,也肯吃苦。”陈春英如此评价自己。肯吃苦的陈春英,还真就遇上了一所让她“吃苦头”的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我们本科时学得很辛苦,几乎把沾边的专业课都学遍了。由于我们的专业跟生物学有交叉,到大四那年,学校还专门为我们开设了生物学的基础课”。不仅如此,在学院别出心裁的安排下,陈春英还参加过金工实习,学习机械制图;先后在两个化工厂里实习,熟悉了化工业的全套流程。“当时,我们只是被动地接受知识。学校让学什么,我们就学什么,有时候还会嘀咕:其他学校的化学专业生也没我们这么累啊。但现在回头再看,这些经历锻炼了我很多方面的能力,为我打下了非常扎实的科研基础。”陈春英认为,母校这种独特的教育方式和理念,至今看来仍有先进之处。

  陈春英在华中科技大学一待就是九年半,一口气读完了本科、硕士和博士。在这里,她遇到了一位对她影响至深的导师——无机化学家徐辉碧女士。“徐老师从不强求我们做什么事。然而,她对科研的热爱,会通过言传身教,深深地感染我们。她总是鼓励我们做创新性的工作,即便我们有时候会冒出一些异想天开的点子,她也允许我们去尝试。”陈春英深情地说,“徐老师今年已经82岁高龄了,还坚持每天花半天时间去实验室做科研。她是我一生的楷模。”

  在父母师长的熏陶、栽培下,陈春英的科研之路走得义无反顾。她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新来过,我还会选择做科研。因为这是一项单纯又有趣的事业!”

  文艺范儿的女科学家

  生活中的陈春英,也是一位单纯又有趣的人。她一看到扛着摄影机的记者,就好奇地问起了镜头的型号。“我挺喜欢摄影的。”陈春英笑道。读大学的时候,父母给陈春英姐弟俩买了康泰克斯的照相机和纽约摄影学院的教材,这在当时,算得上一份很奢侈的厚礼。在家庭的鼓励和引导下,陈春英逐渐培养起了对摄影的兴趣。

  由于工作很忙,陈春英无法在摄影爱好上投注很多心血,但她还是忙里偷闲,捕捉到了许多美好的瞬间。有一次,陈春英在日本,等待两个半小时一班的机场大巴车。等车的时候,她发现车站旁有一个小广场,栽满了小小的、色彩斑斓的三色堇。当下,陈春英便拿起照相机,给这些花儿拍了很多特写照。沉浸在这份喜悦中,连等待也变得不那么难捱,陈春英微笑着说:“我当时觉得,这两小时等得真舒服啊。”

  热闹的年会、春天的草花、未名湖的雪景……陈春英把不经意间邂逅的美好通通纳入镜头。她甚至把这些照片做成精美的PPT,用E-mail的形式分享给自己的学生们。

  音乐、文学、手工、瑜伽……陈春英的业余爱好多得让人吃惊。她在大学的时候便担任文艺部长,组织班里的女生合唱流行歌曲,也曾一度迷恋琼瑶和三毛。她说:“我喜欢三毛,是因为她对生活有一种激情。从她的文字里,你能感受到她对历史、生活和不同文化的由衷热爱。”然而,科研毕竟是一份费时费力的工作,很多时候,陈春英不得不放弃一些爱好。或许正因如此,她喜爱的音乐依然停留在邓丽君、齐秦的时代,而她对文学的情感,也还在高中、大学时的记忆里徘徊。“我小时候很喜欢读小说,现在很难有时间再去读了。曾经很多特别着迷的爱好,如今也都不过是‘普通爱好’罢了”。

  陈春英的文艺范儿可能遗传自她的爷爷——一位教授语文、历史、地理的中学教师。老爷子一生喜爱古典诗词,他不仅鼓励陈春英从小背诵古诗文,还自己作诗,走到哪里写到哪里。陈春英是爷爷的知音,她特意为他出了一本诗集,还亲自设计了唯美淡雅、意境渺远的封面。对“美”很有讲究的陈春英,连尽孝都透着一股风雅。

  科研女性很优雅

  有些人认为女性不适合做科研,其中一个言之凿凿的理由便是做科研会耽误家庭、影响生活。对此,陈春英说:“科学家只是一份职业。任何一个职业,要做得特别好,都需要付出。从这点来看,做什么工作都是这样,不论男女都是如此。”

  陈春英从不把工作和生活对立起来,反倒常常在二者之间找到一些别出心裁的结合点。她喜欢做饭,拿手菜是省时高效的酱牛肉和红烧排骨。她常对学生开玩笑:“你要是会做饭,肯定也会做实验。什么时候加什么,加多少,都门儿清!”

  陈春英的课题组刚刚建立不久,她便把学生们制作的组织切片照片打印出来,挂在崭新的实验室墙壁上。那鲜艳的染料和荧光色、精巧的细胞组织构造,看起来比油画还要漂亮、个性。这些特殊的“挂画”,成了陈春英实验室里一道明媚的风景线。

  看陈春英张罗她的实验室和办公室,就像是在张罗自己的另一个家。她营造出这样一种环境,让人既可以安心地埋头工作,也能抬起头来,看看围绕着自己的缤纷色彩。

  遗憾的是,社会对女性高学历人群,尤其是女性科研工作者,仍然存在一些偏见,一些脸谱化的刻板印象。陈春英没有抱怨这些,她认为:“现在的女性做科研,面临的歧视和偏见已经少很多了。现在,基金申请都会考虑到女性的生育时间,比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会多给申请‘优秀青年科学基金’的女科研人员两年的机会。在单位,同事们也都很尊重女科学家。”现实中,不少女性科研工作者在生育孩子后,主动退出了科研一线,陈春英认为,这是女性科研人员流失,高水平女科学家较少的重要原因之一。“从这点上讲,女性做科研,的确需要具备更强大的内心和更坚定的意愿”。

  陈春英本人就是这样,她能看到科研中的美和喜悦,也愿意承担科研中的苦和艰辛。陈春英的学生说,有一次,自己凌晨两点给陈老师发了一封邮件,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打开邮箱时,却发现陈老师早在3点钟时就已经回复自己了。“不管几点发邮件,她都会很快回复,真不知道她一天究竟能睡几个小时。”这是陈春英很多学生共有的感叹。“陈老师很努力、很勤奋,但是你不会觉得她在苦干,因为她很享受这个过程”。

  “谁说女子不如男”,在陈春英的研究团队中,年轻的女性占了很大比例。在整个科技界,女性也在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陈春英希望告诉更多走在科研之路上的女生:“女性做科研也可以做得很优秀,也可以展现出女子的优雅之美!”

  记者手记

  正 名

  在陈春英的办公室里,有一块特别的小黑板。黑板上用稚嫩的笔触画着一棵欹侧的梅树,淡蓝色的粉笔写下:“梅花——花中四君子之首”。这是2010年的春天,陈春英刚刚搬进这间办公室时,尚且年幼的女儿亲笔画下的。5年过去了,陈春英一直舍不得把这幅画擦掉。当有学生来向她请教问题时,她就把黑板的另一面翻转过来,在上面书写、讲解。

  一块小小的黑板,就像陈春英“双面角色”的缩影,一面是科学家、导师;另一面则是平凡的母亲,极富人情味的女性。

  与陈春英促膝长谈的一个下午,惊喜不断,又温馨满满。即便抛开她所有的头衔和成就不论,她仍然是一位令人愿意接近、乐于结交的朋友。不管社会上对“女科学家”有多少刻板的想象,眼前的这位女性,把工作和生活都能经营得风生水起。

  我想,部分人对女科学家的误读,不仅贬低了女性,也贬低了科学。在无视女性的智慧与创造力的同时,也否认了科学本身具有的情趣和美感。而正是许许多多像陈春英这样的女科学家,用她们的睿智和优雅,为科学与女性,同时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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