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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珍生平之人物轶事

2015.11.18

  听来的事情

  这是听来的事情,关于陆婉珍的:

  其一:1957,发着高烧的年份。无休止的会议、形而上的讨论、检举与被检举、攻讦与被攻讦……陆婉珍看不下去了:“人家外国在搞研究,你们在这里整天开会,怎么会赶得上人家?”“今天报纸上讲的跟昨天讲的不一样!”“没有竞争怎么会有社会的进步?”“我回国一看,越看越糟糕!”这还了得!正愁从哪里开刀呢,这女博士胆子够大,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更何况,还是留过美的,父亲又是旧上海的资本家。在石油化学科学研究院,陆婉珍当然地第一个被揪了出来。但她不是党员,够不上“右派”的条件,单位只好派来一个部长给她解释“竞赛”与“竞争”的区别,教育一番了事。亲友们感叹:“婉珍哪,典型的幼稚病!”时年,陆婉珍34岁。

  其二:“当心哪,老太太的眼睛比她的那些仪器还厉害,一眼就能看透你,别想着偷懒讲条件!”在石科院分析化学室,几乎每一个新来的研究生都能听到这句来自师兄师姐们的善意提醒,所以,谁也不敢在她跟前撒谎装样。有些故事也绘声绘色地在一代代学生中口耳相传。据说,某研究生央求陆婉珍把论文期限放宽些,陆婉珍火了:“不行!三个月内必须交上来!”该学生乖乖地提前上交了论文。据说,某女博士生装不好仪器,找导师帮忙,陆婉珍冷言相向:“博士生连仪器都不会装,还能干什么?!”女生哭着把仪器装好了。……当然,只是据说,把学生逼哭的陆婉珍,八十年代以后的研究生们谁也没有见过了。新生们追问:为什么?师兄师姐笑而不答。

  其三:某学生因作风问题被石科院开除。眼看就要博士毕业了,同学们为之惋惜。陆婉珍说:“凡事要有原则,踩了地雷就要被炸,没踩着怎么都好说。”一同学分辩:“现在社会上犯这种错的人多了,不至于受这么重的处罚。”陆婉珍正色道:“怎么能这样说?普遍存在的不一定是正确的,就像‘非典’,你能因为它流行就说它是好的么?!”这是2004年春天,“非典”肆虐。女博士生吴艳萍高烧不退,害怕被隔离,把自己锁在宿舍里偷着吃药。别人见状,避之唯恐不及,自然不敢靠近。八十高龄的陆婉珍打来电话:“艳萍,我这就给你送西瓜去!”吴艳萍强烈制止,几近哀求,她才没有来。

  陆婉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当我第一次走进陆婉珍的办公室,竟掩饰不住满心的惊异。这位中国科学院女院士,我国著名的分析化学与石油化学专家,白发如雪,目光恬静,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咄咄逼人、眼里飞着刀子。熨贴的黑衣黑裤,浅绿色的宽襟外套,满头的银丝,神情中透着没有杂质的坦然——陆婉珍,更像是沉在深涧中的一枚石子,那是一种岁月磨砺出的光洁圆润和温婉含蓄。

  这是2006年的冬天,难得的暖冬,阳光温和地照射在陆婉珍的脸上。阳光下,这位八十二岁的老人,一双细长的眼睛竟是亮亮的,坚定又澄澈。我看到的,分明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青春少女。

  办法总比困难多

  1936年,江苏常州。陆家的大小姐婉珍小学毕业了。是在家乡直升中学,还是去苏州上更好的学校?小婉珍犹豫不决。父亲拿出一张纸,让她分别写下两个学校的优点和缺点,逐条比较,做出选择。陆婉珍选择了苏州。父亲拍拍她的肩膀,“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再犹豫,大胆去做,办法总比困难多。”婉珍信赖父亲,这个早年留学日本的纺织实业家,达观、坚定、荣辱不惊。父亲的话,陆婉珍记了一辈子。

  陆婉珍遭遇真正的“困难”,是二十年以后了。

  1955年,美国归来的女博士陆婉珍被分配到了石油部石油炼制研究所,负责组建分析研究组。百废待兴的新中国,炼油科研一片空白。

  分析研究组组长陆婉珍仅有的是一本《全国科学规划》和十个本科毕业生。规划倒是周详,一一列明了石油化学分析所需的各种色谱、光谱、质谱等物理仪器和分析方法。仪器可以进口,可是,用这些仪器去做什么?自己从大学到博士,没有学过,跟分析化学可是两回事啊。陆婉珍犯了难。去找领导,领导答复:这是你的事!

  这句话强烈地刺激了陆婉珍。那一晚,她久久没有睡着。回国是自己选择的,做分析化学虽说是组织的分配,但也是自己同意的啊!“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再犹豫,大胆去做,办法总比困难多。”陆婉珍想起了父亲。

  陆婉珍也终于搞清楚了,石油化工要发展,不能没有分析测定,组建这个分析研究中心,就是要建立一个从分子水平上认识石油、石化产品及各种有关催化剂及添加剂的平台,利用这个平台解决工艺及科研中出现的问题。

  有了思路,工作很快有了进展。一台台设备进来了;使用说明翻译出来了;十个大学生经过系统培训能独挡一面了;分析研究中心开始正常运作了。

   正常运作的分析研究中心为石油化工和催化剂等各领域科研课题研究提供了大量数据,为石油化工生产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也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奇迹:

  自行研制的金属钝化剂在八个炼油厂使用,成功解决了渣油催化裂化中重金属污染引起的催化剂中毒;

  自行研制、生产的RP-51水处理剂,成功地解决了炼厂循环水冷却水系统结垢、腐蚀、菌藻生长等问题;

  建立了微量砷的分析方法,成功解决了铂重整工艺催化剂中毒问题;

  研究喷气燃料产生烧蚀问题的机理,找出了高温下烃类对镍、铁金属的腐蚀原因,解决了重整工艺中催化剂上大量结焦问题;

  色谱技术研究取得重大进展:弹性石英毛细管研制成功!新填充毛细管色谱快速分析复杂炼厂气以及多孔层毛细管色谱法分析汽油中不同烃类组成研究成功;

  在参与了我国第一套催化重整工业装置和第一套催化裂化装置开工后,陆婉珍将“气相色谱测定汽油辛烷值”、“电量法测定硫、氯、氮、水、盐及砷”等创新方法和实践经验进行认真总结,主持汇编了《重整分析方法汇编》及《石油化工分析方法汇编》等资料。这一过程中,她与同志们共同开发成功的WC-1型砷分析仪,被列为国家科技成果。

  这个拥有光谱、色谱、热分析、X—衍射,质谱、核磁共振、元素分析等门类齐全、人员配套、国内第一流的分析研究中心,赢得广泛赞誉。1988年,陆婉珍被授予中国石油化工总公司有突出贡献的科技和管理专家,1990年被评为国家级有卓越贡献的千名专家之一,1991年,陆婉珍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陆婉珍开心啊,这世上有什么比解决一道道难题更让人满足?在她的记忆中,最感觉兴奋的,还是原油评价工作。那是六十年代初,领导将原油评价的任务交给了她。

  石油是一种含有几万种物质的混合物,在炼制之前,必须先测出其中各种物质的含量,然后根据原油的性质进行科学的开采或提炼,从而制成煤油、汽油、柴油等。分析是否准确,关系重大。

  陆婉珍知道,这既给她的分析研究平台提供了一个充分发挥作用的空间,更是对她带领的这个人和仪器组成的方队的严峻考验!

  跑大庆,进新疆,下山东……陆婉珍和她的方队经受住了考验,不但系统评价了我国原油性质,还着手解决了化工生产中提出的一些产品质量问题。1986年,陆婉珍对多年的经验进行总结,主持出版了八册《中国原油的评价》,建立了从天然气、汽油、重油及渣油整套石油组成分析方法,填补了我国空白。

   “办法总比困难多”,“越过艰难就是胜利”,这是从荒蛮之所走进一片新天地的陆婉珍的切身经验,她也这样教育她的学生们。

  济南炼油厂的吴艳萍考上陆婉珍博士研究生的时候,已为人母,家庭要照料,厂里工作要完成,从济南到北京,一月要跑好几次。她参与的近红外分析高分子的研究偏又遇到了难题,小吴吃不消了,愁眉苦脸去找导师:“这么难,我做不了了。”陆婉珍拉她上街散心,“正因为难,才要研究,知道怎么做就不叫研究了。” 随后,陆婉珍与济南炼油厂取得联系,通过厂方与石科院联合开设课题的方式,让她边工作边研究。吴艳萍的课题很快有了进展。

  “办法总比困难多”,已成长为济南炼油厂技术处处长的吴艳萍这样说。从陆婉珍学生们的口中,我听到最多的也是这句话。

  我很有本事嘞

  “我很有本事嘞!”,陆婉珍这样描述她当年的赴美留学,“想想,我那时胆子够大的,只想读书,就去闯美国。”1947年,一心想读书的陆婉珍怀揣着外祖母给的一枚金戒指漂洋过海,一直读到了博士后。

  “我很有本事来!”陆婉珍也这样描述她在农场劳动时的情景。“文革”伊始,陆婉珍带着七岁的女儿被下放到湖北潜江干校。种棉花、玉米,还要挑煤和修厕所。女儿偏又营养不良得了肝炎。

  挑煤不只是力气活,挑着百十斤沉的担子从一条窄窄的舷板上稳稳当当地走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别说女同志,就是很多男人也干不来。陆婉珍骄傲地说:“我很有本事,我个儿大,有力气,会掌握平衡。修厕所是项技术活,我也做得可以。”

  多年后,陆婉珍去美国参加学术会议,会后探望早年一起留学美国的同窗。“婉珍,我很难想象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忍受的?”这位同学已是颇有名望的学者了,有阔绰的别墅,豪华的轿车。陆婉珍笑了:“我生活得很好。第一,早上起来不用看股票行情;第二,不用担心汽油涨价;第三,不用找保镖。”这就陆婉珍。这已不是从前的陆婉珍了。后来,她跟学生说:当年躺在“牛棚”地板上的时候,把一切想透了,人生最差也不过如此,还能怎样呢?一个人很难在现实环境中得到所需要的,可是至少可以在工作中得到满足吧。

  在学生们眼里,陆婉珍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们说,她敢争,为项目争,为资金争,不畏上也不怯权。虽然从石科院分析室主任一直做到了副总工程师、总工程师,毕竟手中无权,许多事情需要她找上级和各种关系去协调,学生们说,“只要是陆老师认为正确的,她就敢说话、有办法,千方百计要办到。”

   实验室信息管理系统、近红外光谱仪研究……她争来的一个个项目带动了一个个新兴产业。

  陆婉珍是使用仪器工作的,这个使用仪器的人,也是一个研究生产仪器的热心鼓吹者和勇敢实践者。在她的呼吁和领导下,库仑仪、氢分析仪、近红外光谱仪……一台台仪器研制成功。这些仪器为分析测试发挥了巨大作用,也为国家节省了大笔开支,带来了巨大收益。

  为了学生们的待遇和前途,她也争,甚至跟人家去吵。

  一个研究生结婚没房子,陆老找到有关负责人:“按政策可以分间平房吧。”

  “没有房子。”

  “人走了怎么办?”

  “走了就走了。”

  “你们要不要这个人才了?”陆婉珍火了。

  结果,一间平房留住了一个人才。

  学生们感慨说,我们的老师,有本事得很!陆婉珍说,仪器是我们的眼睛,人才是我们的中枢,哪一个都不能少。

  1986年,陆婉珍身患肾癌,一个肾被切除。近年,她又受扰于肺部疾患及切除胆囊的病痛。每次大病初愈,她都如常研究和教学。病魔,在这个坚强的女性面前一次次退却。说起这些,陆婉珍一笑而过:“我有本事得很,化疗,没有化掉我的头发!”倒是她的学生们佩服地说:她是个了不起的人,高烧、呕吐、剧痛,没见我们老师皱过眉头,她真的很有本事!

  她是一个领袖

  科学家和科学技术人员的区别在哪里?在石科院这个集中了中国石化一流科技人才,并拥有一批全国知名学者的科技院所,我问每一个接触到的人。他们说,很简单,你知道指挥家和演奏员,导演和演员的区别么?

  “陆婉珍,她是一个领袖。”说这话的,叫杨海鹰。

  1982年即师从陆婉珍的杨海鹰,致力于LIMS开发与应用研究十余年,并取得丰硕成果。LIMS ,即“实验室信息管理系统”。杨海鹰说,在中国,运用计算机技术建立实验室信息化管理平台,我们是第一个。

  上世纪八十年代,随着科研和生产技术的不断发展,对分析测试的要求在样品数量、分析周期、分析项目和数据准确性等方面都有了更高的标准。国际上相关实验室已开始朝网络化管理的方向发展。

  陆婉珍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积极呼吁,“在信息时代,一个实验室的管理不能停留在手工管理和纸袋储存数据的层次上,这太落后了!”

  然而,没有人看好。也难怪,八十年代,计算机在中国还远未普及。

  陆婉珍认准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好,不管有多大的困难。

  跟领导谈,争取支持;组织人员,开始实验。一个集样品管理、资源管理、事务管理、网络管理、数据管理、报表管理等诸多模块为一体的完整的实验室综合管理和产品质量监控体系终于建立了起来。市场上,近三百万一套的国外进口软件随之降至一百万。

  “LIMS引发了实验室的一场革命,带动了一批产业,也带出了一批人。目前国内几家产品基本是在这一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现在很火的ERP管理,也是这一管理思想的延续。”杨海鹰骄傲地说,“这个行业是陆老师带动起来的,这就是科学家和普通技术人员的区别。”

  1995年,陆婉珍将工作的重心转向了近红外光谱分析的研究,该技术省时、省钱又省人力。

  国内普遍采用的传统分析法,包括取样、检验、出数据多个步骤。采样一般四个小时一次,检验要几个小时。在线分析,将探头插入管线,在线监测,快速反应质量,随时都可以出数据。离线比在线,同样的结果,要滞后好几个小时。而这种设备价格昂贵,进口需1个亿,若要普及,耗资巨大。

  而普及在线监测,是趋势。陆婉珍看准了这一趋势,从外国引进了一台实验室用的近红外光谱仪,作为参考。在争取到厂家支持后,她们在四个厂家同时开展技术研究与实验,取得显著效果,建立了由硬件、软件到实际应用的全套近红外分析技术,并出版了《现代近红外光谱分析技术》一书,为这一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集中精力做好这件事,我很有信心。”陆婉珍说。

  这一技术的广泛应用,是一场分析化学的革命。引导着这场革命的,也是陆婉珍。

  “你说,她是不是领袖?”博士们问我。

   “领袖”陆婉珍却说:“我觉得体力不如从前了,后面的人得赶快跟上来。设备可以买进来,人才是买不来的。”

  彭朴是“文革”后陆婉珍培养的第一批研究生中的一个。那时,他的研究课题是测定辛烷值,需要搜集全国各地的汽油样品进行测定。“这本来是自己的事,想不到年过半百的老师竟亲自领我上路了。”彭朴回忆着。在抚顺,老师一个厂家一个厂家地跑,把他托付给有关的负责同志,还写信给大连、山东等地炼油厂,请他们协助彭朴完成采样任务。

  彭朴读完硕士学位,被送去日本深造,在那里完成了博士学位。学习期间,导师常有信去,毕业前他又接到老师的电话:“我希望与你合作,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彭朴归心似箭,答辩通过后,未等学位证书发下来就赶回国了。彭朴如今也带博士生了。

  一个家在兰州农村的博士生有困难,她让学生把她刚领导到的“博导”津贴给她送去。

  她把ZL冠名权让给学生们,她说:“她们年轻,毕业要有ZL,买漂亮的衣服和生活也需要钱。我得赶快撤下去,把机会让给年轻人,让他们出成果、成名,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在一天天成长。否则,他们就会泄气了。”

  我终于明白了,陆婉珍,她有的不仅是领袖的眼光和才干,还有胸襟。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从一位耄耋老人眼中看到的,不是饱经风霜后的世故,不是功成名就后的自傲,而是水一样的澄澈和坦然。因为,她的心,原本清亮和高远。

  一张被反复提起的照片

  她的女弟子们反复给我提起一张照片,那是陆老的婚纱照,那件婚纱,据说那是她自己缝制的。她们嘱我:很漂亮,你一定要看看,照片上,是一个真正的女人,美丽的、智慧的、坚定的、清亮的。

  可惜的是,那张照片我没有看到,在陆婉珍清洁的小客厅里,她给我抱来一大摞照片,独独不见了那一张。

  但我看到了一个秀眉秀眼的江南女子,绸旗袍、白皮鞋、长丝袜,一头微卷的秀发,整齐地别在脑后,那种优雅,我只在旧上海的年历片上见过。那是在上海时的陆婉珍,除了算术和国文,她和所有的南方女孩子一样,学习绣花和缝纫。不一样的是,这个陆家的大小姐还喜欢读《居里夫人传》,做着科学家的梦。

   我看到了一个面色沉郁的女子,抱膝坐在山坡上,背后,是异域的天空。那是在美国读书的陆婉珍,优美的乡村音乐、可口的冰激凌、周末的野餐、甜蜜的爱情、稳定的收入,她仍不快活。金钱可以给她一切,独独自尊不可以。一个在别人的国家讨生活的人,哪里来的自尊?1955年,她和丈夫带着高傲的自尊和满腹的才华回来了。

  我看到一个倚靠在七十年代简陋沙发里的普通女性,清瘦、疲倦,却满脸灿烂的微笑。那是刚从干校回来的陆婉珍,她和丈夫的工作都又走上了正轨。在那场运动中,她懂得了如何适当妥协和含蓄地表达自己。适当妥协和含蓄婉转还是为了更好地坚持自己。她从来都要坚持自己,唯独这一点,改不了了。当最难以品尝的都品尝了之后,从没有经历的也经历了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个清瘦又疲倦的女人,她的目光仍是澄澈的。我从八十二岁的陆婉珍眼中看到的,也是这种澄澈。

  我看到了实验室里身着白色工作服的中年女学者,她正在和学生们商讨着什么,他们的身旁,是一大堆形色各异的仪器。他们用这些仪器,每年为石油化学工业提供十余万数据,为化工生产解决无数难题。大家称他们是“石油化工的眼睛”,生产离不开这双“眼睛”。但他们又是辅助行业,很少获奖。不获奖不代表没有价值,她说:“分工不同。人怕的是没有用。”陆婉珍,这个女学者,她用这些仪器看清分子世界的奥秘,她的眼睛也越来越明亮和坚定。

  我还看到了一对身穿盛装的慈祥老人,一个花发,一个银丝,正甜蜜地分切一个硕大的蛋糕。那是在石科院为他们举办的八十寿诞生日庆祝会上。她幸福地依偎着的丈夫闵恩泽,是我国著名的炼油催化专家,他们同年、同窗、同事、同行,双双经历了文革的磨难,也双双经受了癌痛的考验。这一年,这一对院士夫妇,又双双走进了八十岁的华诞。共同经过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这对白发老人,他们眼中荡漾着的,还是鲜亮亮的爱情。

  2006年冬天的阳光里,这个目光澄澈、声音和缓、思维清晰胜过年轻人,身上散发着岁月清香的老人,始终微笑着。讲完自己的故事,八十二岁的陆婉珍和缓地说:人,要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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