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在农村，良心出少年——4名小学生为救落水同学溺亡

 

 

救人的小学生文鹏和邰冬

 

救人的小学生张克奥和张义虎

 

昨天下午，孩子们正在上课，那五个孩子再也回不到教室了

　　4月26日，六安4名小学生手拉手救同学，不幸被急流冲走。4月27日，记者再次来到现场，听目击者详细讲述那一刻：生死关头，四双小手伸向落水同学……

　　河边忽闻救命声

　　昨天傍晚，六安老淠河，在夕阳余光里，几双鞋子还散落在河边。

　　一位放鸭子的妇女告诉记者， 4月26日中午，这里哭泣声、口号声、救援声交织。学生晓帅(化名)是六安市金安区马头镇陈台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他是现场的目击者和救援者之一。据他介 绍，中午12时30分许， 9名男生骑着自行车，一起到老淠河段河埂的沙滩上玩耍。后来，有几名同学卷着裤脚到了浅水区。

　　“忽然听到有人在河里大喊救命，回头一看，是我们一个同学掉进深水区了。”晓帅说，他回头看到一名同学在水中挣扎，而就在附近的邰冬、张义虎、文鹏、张克奥等四个同学手拉手在到河里救人，但他们都不太会游泳。“他们一步步往深水区走，结果全部掉到深水里了。”

　　五个孩子落入水中后，在岸上的四名孩子连忙跑过来施救。

　　脱险后继续救援

　　晓帅会游泳，直接跳入水中救人，其他孩子也下了浅水区。晓帅在深水区用自己的头将张克奥顶出水面，站在浅水区的学生顺势将张克奥拉到浅水处，张克奥暂时脱离危险。

　　紧接着，孩子们手拉手，而最前面的学生则伸出脚，让水中的邰冬、张义虎、文鹏三名同学抱住，然后一一拉到浅水区。至此，四名学生暂时脱险。

　　这时，四名被救起的孩子并没有放弃救援先前落水的同学，他们继续伸出援手，但一个漩涡吞噬了他们。学生马林(化名)见状，立即跳入水中施救，但5人已被急流冲得不知去向，连马林自己也落入深水区，最后被其他同学救了上来。

　　孩子们成绩优秀

　　河水恢复平静，在岸上的四名学生再也找不到同伴的下落。

　　“河边的脚印多是孩子们留下来的。”参加救援打捞的一名村民告诉记者，看到五个死去的孩子被打捞上来，其他孩子都哭成了泪人。

　　“总感觉他们还会来上课，但是却等不来了！”陈台小学的沈老师告诉记者，落水的五个孩子都是他们班级的，成绩非常优秀。当时学校的费校长接到电话后就来到现场，但是却再也找不到亲爱的学生了。

　　昨天下午，陈台小学六年级教室，五名孩子座位空着，书包还放在抽屉里。拿着孩子考试卷的沈老师告诉记者，这几个孩子成绩多在90分以上， “作为老师，我心里难受呀！”沈老师介绍，今天班上的孩子们上课都特别安静，我和孩子们都不提这事，“但我们心里都很难过。”河滩边，那些深一脚浅一脚的 脚印，都是孩子们救人的见证。
记住他们留给这个世界的美好

　　六安8位少年英雄们的救援虽然失败了，但救助的过程却体现了集体主义的取向：手拉手，不抛弃、不放弃；而救助行为的悲壮，也指向生命的至上意义，因为生命无价，所以无法比对、无法将逝去的生命放在假设的天平上称量。获救的、牺牲的，都印证着生命的美好，人生的可贵。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几个小学生；这是一个直抵人心的故事，故事的内容是生死攸关的交错叙事。六安市马头镇陈台学校六年级9 名男生，骑车到河埂的沙滩上玩耍，当1名学生意外掉入深水区时，同伴次第伸出援手，卷入漩涡、获救、继续救人，直到5个孩子被急流冲得不知所踪。

　　人生芳秽有千载，世上荣枯无百年。这些单纯的孩子，也许并未学会以成人的思维来度量生死的价值，只是在他人命悬一线之际，义无反顾地伸出了 自己稚嫩的手臂，故事定格在很多次的“手拉手”的镜头里：第一次救援落入深水区的同伴，他们手拉手；获救后，他们又手拉手救援新的落水者……在他们的价值 选择里，没有技术的托词、没有利害的借口，只有最简单的一个逻辑：即便自己仍在安危之间，也要让每个人都脱险。

　　古人云：“死生亦大矣。”5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在湍急的河流里。我们感同身受于家庭之悲、学校之憾，但这一场看似稚拙的救赎，却以震人心魄 的代价，为所有成年人上了一堂课。这堂课的主题，叫做“人性之美”。羸弱的生命，以飞蛾扑火的姿势，彰显了人性中的三种价值取向：集体价值、生命价值、利 他价值。

　　少年英雄们的救援虽然失败了，但救助的过程体现了集体主义的取向：手拉手，不抛弃、不放弃；而救助行为的悲壮，指向生命的至上意义，因为生 命无价，所以无法比对、无法将逝去的生命放在天平上称量，获救的、牺牲的，都印证着生命的美好，人生的可贵。在几名少年的身上，在危险来临的时刻，每一次 出手也许都是一次命运的置换与逆转，但其行为却以他人利益、公共价值为惟一考量，义无反顾，前赴后继。

　　我们不赞美牺牲、我们不赞美生命的无辜与脆弱，但我们不能不钦佩于悲剧中的人性大美。这份“美”，恰恰是我们在市场经济年代走丢的社会暖 色；这份“美”，莫不是时代在人心不古时阙如的破题之力。诚如温总理所言，近年来相继发生的恶性食品安全事件足以表明，诚信的缺失、道德的滑坡已经到了非 常严重的地步。眼下，公共生活的信仰，已从“不救人”降格为“不害人”的底线之下——究竟是救人少年太傻太天真、还是我们太强太精明？

　　一幕悲剧，几多反思。这是一个人本主义光芒四射的年代，我们不鼓励孩子自我牺牲式见义勇为，我们可能还要教育更多的孩子增强安全意识，我们更要呼吁社会关注各种儿童群体的生存现状——但是，几名少年英雄的所作所为，于这个年代，何尝不是一种精神的滋养？

　　愿孩子们一路走好！

　　让我们记住他们的名字：张克奥、文鹏、邰冬、张义虎——记住他们曾经来过这个世界，记住他们留给这个世界的美好！(特约评论员邓海建)

　　请让我们记下这四个名字：张克奥、文鹏、张义虎、邰冬。他们都是六安市金安区马头镇陈台小学六年级的男生。他们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011 年春天。他们的脸庞将永远稚嫩如花。记者特地走进了他们的家庭和学校，试图为大家还原这4个勇敢少年生前的片段，让我们再看一眼他们可爱的模样。
文鹏 1999年6月4日出生 马头镇孙长郢村人

　　“这个孩子可懂事了，见到我们都喊叔叔、阿姨！”孙长郢村村委会主任说。文鹏的父亲文才忠在上海一家工厂当电工，母亲李秀芝也在外打工，父子俩一年只有暑假和春节两次见面机会。虽然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但文鹏并不娇气。他爷爷是退休老师，文鹏也学得特别知书达理。

　　文鹏的父母和祖父母含泪告诉记者，文鹏学习认真，性格开朗，乐于助人，拥有一颗善良的心，而且特别孝顺。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文鹏放学后总是抢做家务事，减轻老人的负担，他自己洗鞋袜内衣，从不要大人操心。“村里人都夸我有福气。”奶奶伤心地说。

　　邰冬 1997年2月10日出生 马头镇孙长郢村人

　　父亲邰英阔在无锡打工，母亲张先群在家务农，照看这个儿子。因为父母要求严格，邰冬在班上的成绩不错。

　　邰冬的叔爷爷邰孝忠说：“邰冬这孩子从来不跟人争执，也从没跟同学红过脸。他不痞，但是讲义气。大人让他跑腿办事，他很勤快地就办好了。”

　　“村里人都说他是我的小跑腿。”其母亲张先群哭着告诉记者，在农忙时节，她没办法按时做饭，邰冬就主动煮饭。他自己洗鞋袜，平时穿戴都干干净净。

　　孙长郢村党支书许世荣是看着邰冬长大的，他说，邰冬是个听话、善良的孩子，而且很大方，有人缘，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和他一起上学。

　　张克奥 1999年1月29日生 马头镇龙滩村人

　　张克奥的爸爸张义忠和妈妈王庆霞一直在外打工，张克奥和爷爷还有双目失明的奶奶相依为命。在爷爷奶奶心目中，张克奥那么听话乖巧，懂事善良。爷爷说，孙子克奥性格特别好，孝敬老人，让人省心。

　　他天天给奶奶打洗脚水、倒便盆，从不嫌脏嫌烦，“他是我的乖孙子呀！”

　　教数学的沈老师告诉记者：“张克奥成绩非常优秀，是个刻苦学习的孩子。”张克奥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村里低年级的同学有题目做不好就来找他，他也愿意帮助别人，很受孩子们的喜欢。

　　张义虎 1998年7月10日出生 马头镇龙滩村人

　　父亲张根连和母亲刘厚叶已经年过四十，常年在上海打工。两人无法面对这个现实，看到记者后直抹眼泪。

　　亲友们说，张义虎学习认真、动手能力强，很听话。有弱小同学被人欺负，他就站出来保护受欺负的小同学，但他自己却从不欺负他人。

　　张义虎的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一遇到生病，张义虎就跟前跟后、端茶倒水。前不久，奶奶的腿病犯了，张义虎写完作业就给奶奶捶腿按腿，是奶奶的贴心“小棉袄”。

　　省文明办相关人士肯定他们的行为；老师、同学回忆救人少年学习中的点滴

　　陈台小学6年级的教室里， 5个位子空着。在张克奥的课桌里，一本语文书上写着“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八个字。或许，这是他的座右铭。“在最关键时候，这些孩子的行为是那么的高尚、 感人！”张克奥等5名同学的突然离去，让许多老师扼腕痛惜。而安徽省文明办相关部门负责人则告诉记者，这些孩子在关键时候伸出援手“精神可嘉”。

　　老师：是班上最好的学生

　　昨天下午，马头镇陈台小学6年级数学老师沈传友向记者回忆了这几名孩子平时的点点滴滴。

　　沈老师说，张克奥等5人都是自己班上的学生，平时师生关系十分融洽。“虽然孩子们的父母大多不在身边，但是他们都很懂事。”

　　张克奥原先在龙滩小学读书，为了读书方便，前年他的姐姐将他送到陈台小学。“这孩子头脑反应很快，接受能力很强，上课时喜欢举手回答问题，成绩进步很快。”沈老师说，张克奥的数学成绩在全班数一数二，还经过全班同学的评选当上了数学课代表。

　　在记者采访中，老师们还特地拿出了几个孩子的考试卷，成绩均在90分以上，在班上都是好学生。

同学：他们都很有爱心

　　昨天，在陈台小学6年级的教室里，孩子们正安安静静地听着老师上课。“孩子们现在都懂事了，今天上课，大家都不说话，不调皮，课堂特别安静。”授课的老师说。

　　同在一个年级读书的涂成涛告诉记者，这几位同学都非常有爱心。“在汶川大地震时，他们都踊跃捐款，有的捐了50元，有的捐了40元……”

　　涂成涛同学回忆说，今年开学后有一天，他的笔丢了，一时间没有笔写作业，于是他就找同学张义虎借。当时张义虎只有一支圆珠笔和一支铅笔，但张义虎二话没说，就把圆珠笔借给他，自己用铅笔写字。

　　昨天，同一班级的李智、石晓凤等同学，利用课余时间，制作了千纸鹤、纸星星等纪念物品，放在5名同学的桌子上……

　　省文明办：孩子们“精神可嘉”

　　“事情发生后，我们就接到当地文明办的报告，这几个孩子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精神可嘉。”昨天，安徽省文明办相关部门徐姓负责人告诉记者，事情发生后，他们第一时间了解了四个孩子的救人事迹，对于这四个孩子的事迹，他觉得非常感人，“这种救人的精神值得学习！”

　　徐先生同时告诉记者，为了未成年人的安全，不鼓励未成年人救人。(周晔、窦祖军、马杨)

　　最新进展 孩子们接受心理辅导

　　“几个孩子目前在医院里接受心理辅导。”昨天，记者了解到，事发现场的几个孩子已经分别到当地的医院接受心理辅导治疗。据介绍，亲历了这样的悲剧，几个孩子的心理所受刺激比较大。

　　“目前，当地政府正在做孩子家人的工作，同时对这些孩子进行心理辅导，希望能够尽快让孩子们健康起来。”在几个孩子家中做工作的六安市金安区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