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东北：MIS2阶段细石叶技术适应与扩散的十字路口

　　处于更新世末期的深海氧同位素2阶段（MIS2）是第四纪气候转型的关键时期，该时期内，发生了一系列全球性和区域性的气候突变事件和短期的冷暖交替过程，见证了人类技术、社会和文化等方面的重要转变。细石叶技术作为此阶段重要的技术创新，在东亚和东北亚地区广泛分布，对探讨MIS2阶段石器技术演化、人群迁徙与扩散、生态适应等学术课题具有重要意义。

　　近日，安徽大学历史学院、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德国马克斯普朗克人类历史科学研究所等的科研人员合作在《古地理、古气候、古生态》（Palaeogeography, Palaeoclimatology, Palaeoecology）上，在线发表了题为Human adaptations during MIS 2: Evidence from microblade industries of Northeast China的研究论文。该研究综合梳理了中国东北地区晚更新世细石叶遗存（距今约2.8至1.2万年前），探讨了该地区细石叶工业的共性、区域性与时序性及其与气候环境的关系；在东亚与东北亚视角下探究了“北方系细石叶工业”（Northern Microblade Industry）的起源、发展与扩散。

　　我国东北地区地处东北亚十字路口，具有重要的区位优势；该地区生态环境具有多层次、多样性的特征。区域内第四纪沉积敏感记录了更新世晚期快速气候变化事件，且与全球性气候事件具有良好的对应关系。经过长期的考古调查与发掘，东北地区已积累了丰富的晚更新世细石叶遗存，集中分布在松嫩平原、长白山地和小兴安岭南麓等地区，主要包括西山头、林富、大兴屯、后套木嘎、和龙大洞、枫林、小龙头山、桃山、桦阳、十八站和小南山等遗址，年代由距今2.8万年延续到更新世之末，大体相当于MIS2阶段。

　　综合研究表明，上述细石叶遗址在地理位置、石器类型、毛坯生产和工具加工等方面表现出显著的相似性，共同构成一个统一的技术共同体。松嫩平原、长白山地和小兴安岭南麓等地理单元发现的细石叶遗存也呈现出一定的区域特征。石料资源的分布、尺寸与可获性等对细石叶工业区域性的形成可能产生了重要影响。此外，东北地区细石叶工业也表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并显示出与气候、环境变化的耦合关系。

　　MIS2阶段初期，气候开始转冷，发轫于西伯利亚南部的出现期或初始细石叶技术（Initial Microblade Technology）向东、向南扩散，进入我国东北（以黑龙江西山头遗址为代表）和华北地区。随着末次盛冰期气候环境的进一步恶化，细石叶技术向标准化方向发展。其中，我国东北地区的细石叶技术逐渐形成以两面预制的楔形细石叶石核和压制剥片为特征的细石叶工业传统，即“北方系细石叶工业”。末次盛冰期以后，北方系细石叶工业在东北地区仍长期盛行，并与新出现的文化因素（如制陶技术、磨制技术，和石斧、石锛、石凿等新的器物类型）共存。

　　通过综合考察东北及周边地区相关遗存的分布与年代，研究人员进一步在东亚和东北亚的视野下探究了北方系细石叶工业的起源及技术的传播与扩散，并创新性地提出了北方系细石叶工业的“东北地区起源假说”。研究认为，初始细石叶技术进入我国东北地区后，在末次盛冰期初期阶段的长白山地区逐渐走向标准化，形成了以楔形细石叶石核和压制剥片为特征的北方系细石叶工业。该工业传统一经形成后，迅速向朝鲜半岛和北海道地区扩散。在末次盛冰期相对较暖阶段，北方系细石叶工业逐渐由环日本海北部地区向外扩散，西至西伯利亚南部，北至俄罗斯远东和亚库特地区，最终经由白令海峡进入北美大陆。

　　该研究对全面认识东北地区细石叶技术的来源、发展与特征，探索技术演化与气候环境的关系等具有重要意义。北方系细石叶工业“东北地区起源假说”的提出为学界进一步理解东北地区细石叶工业在东亚和东北亚的关键地位，深入探究细石叶技术人群在欧亚大陆的传播与扩散、以及美洲早期人类起源等问题提供了参考。对上述问题进行更深入的解答，亟待开展更多考古调查、发掘与研究工作。

　　安徽大学历史学院博士岳健平为论文第一作者，古脊椎所副研究员杨石霞为论文通讯作者。研究工作得到中科院战略性先导科技专项（B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和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等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