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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再选一次,还做肿瘤医生

2022.8.22

“患者群人数要满了,准备开第二个。”每天,周清医生的微信里,患者群一定是最热闹的一个,这个群里,全部是确诊的肺癌患者。



二十年前刚刚入行时,周清的老师们告诉她“肿瘤医生没有朋友”,因为患者在确诊时大多数已是晚期,治疗手段有限、效果不佳,患者存活时间短,没有机会成为医生的朋友。但现在,“患者朋友”逐年增加,进群多出群少,周清医生的患者里存活超过八年、十年的抗癌明星已经不是少数。



包括肺癌在内的多种恶性肿瘤,在近二十年里治疗效果有了巨大的提高,开始朝着“慢病化”的目标挺进。



“健康中国2030”中的癌症行动计划,提出的目标是:到2022年和2030年,总体癌症5年生存率分别不低于43.3%和46.6%,癌症防治核心知识知晓率分别不低于70%和80%,高发地区重点癌种早诊率达到55%及以上并持续提高,基本实现癌症高危人群定期参加防癌体检。



如此显著的变化,是科学研究、药物研发和肿瘤医生们共同努力的结果。面对恶性肿瘤,医生在治疗中不仅要面对疾病本身的挑战,还要宽慰被恐惧感包围的患者、要理解每个患者家庭的难处,甚至要帮助患者计算治疗的“性价比”——癌症医生的很多工作,超出了医疗技术的范畴,延展到人伦与复杂的社会心理。



喜欢挑战,所以选择肺癌专业



早上7点半,周清教授出现在广东省人民医院肿瘤医院的办公室里,医生的上班时间比很多职业要早1个小时,而当医生的人,从学生时代就早已习惯了比社会上多数人更单调和辛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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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的周清教授现在担任广东省人民医院肿瘤医院院长,既是肿瘤医学领域的少壮派,又是女性管理者,这让她在行业内备受瞩目。然而在与记者交流时,周清教授的直爽和坦诚却很容易让人忘记她在医学领域中的权威地位,她说:我就是一名医生,希望更多人了解医生、理解医生。



和很多优秀的医生一样,周清教授也相信命运似乎早已安排她从事医学事业。她出生在内蒙古,少年时家人患重病,让她对医生职业有了直观的了解,懵懂中将学医设立为自己唯一的目标。“高考填报志愿,我所有的志愿都是医学院校,没给自己第二条路。”



学霸周清的成绩足以考上国内最好的医学院校,然而她高考这年阴差阳错,北京上海广州的著名医学院校都没有到内蒙古招生,后来她上了吉林的白求恩医科大学,踏入医学大门。毕业后,周清做了6年儿科医生,但喜欢挑战的天性没有让她止步于此。“我就是喜欢更细分的专业,更有挑战性的专业。什么专业难呢?癌症特别难,肺癌又是世界第一大癌,所以我想学肺癌专业。”



2003年,周清放弃已经稳定的儿科医生工作,报考我国著名的胸部肿瘤学专家吴一龙教授的博士研究生,她以中山大学医学院肿瘤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2006年周清在中山大学获得肿瘤学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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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一龙教授团队,是国内最强的肺癌诊治和科研团队之一,代表着中国肺癌专业最高水平。2015年美国举行的第16届世界肺癌大会上,吴一龙教授被授予国际肺癌研究协会(IASLC)杰出科学奖,是40年来首次荣获这一奖项的华人科学家。这不仅仅是吴一龙教授的个人荣誉,更代表着中国肺癌精准治疗水平得到国际同行的高度认可。



作为中国肺癌领域众多新理念的引领者,吴一龙教授身上的创新精神深刻地影响了团队里的年轻人。吴一龙教授最早将西方“循证医学”理念落地到医学实践中,1998年在国内首开“循证医学”课程,两年后创办《循证医学》杂志;2002年,吴一龙教授着手癌症药物的国际肺癌临床试验,这在国内也属首次;在癌症靶向治疗、免疫治疗等领域,吴一龙教授做出众多开先河之举,将众多靶向治疗新药带到中国患者的身边。



当然,在这样一位具有顶级影响力的导师门下求学,周清的压力可想而知,但她却将寒窗苦读的过程轻描淡写:“干哪一行不辛苦呢?”



医生要治病,也要向患者传递温暖



吴一龙教授言传身教的影响,除了医学知识、科研能力,还有作为肺癌医生的人文情怀。吴一龙教授曾回忆自己的大学时代,宿舍楼与肿瘤医院仅隔一条窄窄的马路,每天晚上医院低矮的楼内传出患者家属悲伤的哭泣声,都在年轻的吴一龙心里荡起波澜:“如果是我在这里工作的话,可能我做一点小小的努力,都可以带来改变吧?”



周清教授说,在医疗技术这个最基本的要求之上,对患者是否抱着深切的同情同理之心,决定了一个医生是不是一位好医生、一位得到患者信任并且被患者传扬的优秀医生。“肿瘤病房,可以看到人世间最真实的百态,作为肺癌医生,需要更多地从心理学、社会学的层面关注病人和他们的家庭。作为管理者这些年我也非常重视医院在人文关怀方面的工作,癌症的治疗,不单单是医学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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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医院管理者和行业引领者的高度,周清教授近年来更多地希望把医疗的人文关怀理念影响到更大的范围。“你是医生,你不能单纯看病,必须把关怀和温暖传递给病人。”她说。



终于可以提“肺癌治愈”



当然,最终决定患者治疗效果的,还是医学的进步。“我从事肺癌专业二十年,正好经历了肺癌治疗的巨大变化。”周清教授说,二十年前刚刚接触肺癌专业时,医学生学习内容基本上只有化疗。



化疗是一种相当于“扫射”的治疗方法,化学药物到人体中去寻找那些以异常速度生长的细胞并剿灭它们,但生长速度特别快的除了肿瘤细胞还有毛囊等其他细胞,这意味着在治疗癌症的同时,当时的化疗药物不可避免地给患者带来严重的副反应。这个阶段,患者治疗的过程痛苦,治疗效果也不佳。“那个时候没有人敢提‘肺癌治愈’这个词,想都不敢想。”



直到2004年,第一个肺癌驱动基因被发现,基因靶向药的研发开始,开启了肺癌的精准医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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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肺癌的驱动基因,肺癌靶向药物出现,肺癌的治疗终于从“扫射”进入“狙击”。“肿瘤精准医学的发展是一个链条,链条上的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科学家们发现了驱动基因,医药企业去研发药物,临床医生参与研究并反馈药物效果,最终药物研发成功应用到患者治疗中,形成了新药研发的闭环。”



基因靶向药物横空出世后,肺癌的治疗效果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肺癌治愈”频频被医生们提起,的确有很多靶向基因明确的病人在接受靶向药物治疗后突破生存期极限,实现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除了医院院长、肿瘤科医生,周清教授的另一个重要身份是中国胸部肿瘤研究协作组(CTONG)副会长兼秘书长。2007年,由吴一龙、周彩存、陆舜、张力四位我国著名的胸部肿瘤专家牵头发起的“中国胸部肿瘤研究协作组(CTONG)”成立,作为这个重要学术组织的秘书长,周清教授肩负重任,也因此对肺癌领域的临床科研有着深度的了解和参与,她也更加清楚地知道新药研发对于患者治疗的价值。



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缺陷,靶向药物的软肋在于耐药,因此肺癌靶向药物需要升级换代来克服耐药。周清教授说,这一代肺癌医生幸运地赶上了药物研发滚动加速的时代,靶向药物的研发速度比过去快了很多,比如针对肺癌驱动基因ALK突变的靶向药物,今年4月全球首个第三代ALK抑制剂洛拉替尼在中国获批,至此,肺癌的两个明确靶点EGFR和ALK都有了三代靶向药物可供医生选择。



“我刚做肺癌医生的时候,病人的生存时间是按‘月’算的,不敢说年,‘三年生存率’‘五年生存率’就更不敢提了。但现在,医生手中有了更多的药物,就像战士手中有了更多武器,越来越多的病人活过一年、三年、五年、十年……这就是肺癌基因分型治疗和靶向药物出现后的巨大变化。近几年免疫治疗的进步,我们看到一部分患者甚至停药以后也可以依靠自身的免疫系统去对抗肿瘤。我们现在看到大概有10%~20%的病人停药以后肿瘤也不再复发,这就是癌症的‘治愈状态’,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大胆地提‘治愈’二字了。”周清教授讲起肺癌治疗效果的飞跃时,语气是兴奋的。



近几年通过国家采购谈判、集采、进入医保等措施,创新药物价格从当初的“天价”变成很多普通患者可以承受的范围,这不仅给患者带来最直接的帮助,也让肿瘤医生们欣慰。“过去因为药物价格高,有时候面对患者感到很无奈,现在就不太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周清教授说。



“让肺癌变成一个慢性病”是吴一龙教授这一代肿瘤医生开始心中萌发的愿望,经过二十多年后,如今正在逐渐实现。患者和公众看到的是癌症病人生命的延长、生活质量的提高,只有肿瘤医生知道背后是包括医生在内的各个领域专业人士为此所做的努力。



“肿瘤医生的确比较辛苦,但我常常对年轻医生说:任何职业要做出成绩都很辛苦,而医生这个职业,可以通过专业特长实现人生价值,这就是我喜欢这个职业的理由。”周清教授希望把自己对事业的坚定和热爱传递给年轻人们。“我也是从小医生一点一点熬过来的,别的行业博士很了不起,做医生博士只是起点,到40岁以后才会逐渐得到大家的认可。但医生这个专业性很强的职业,别人很难取代你,你会在事业奋斗中获得很强的价值感,这对我而言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周清教授说,如果再选一次,依旧希望做肿瘤医生,她甚至希望儿子也能够受她的感染,未来学医。对于医生生活的辛苦,周清教授却并没有太多感受:“我不知道别人的生活是怎样的,所以我也不羡慕别人。”



周清教授是别人眼中的风云人物,但她自己的内心却如赤子般平静,这也许就是她的“成功之道”与人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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