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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客体的科学仪器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9-12-22 12:37:11/ 个人分类:液相色谱

  摘要:传统的科学认识论一般凸现了科学位器在科学认识过程中的中介作用,忽视了科学仪器使用过程中的具体复杂性,将科学仪器当作科学认识的工具和桥梁。其实,在科学认识过程中,仪器的使用是具体的、不充分的、开放的,仪器的呈像是可错的,仪器是与认识对象有着复杂关联的。这就决定了科学仪器既是科学认识的工具,又是科学认识的对象,是经过人的现实的对象性活动制造出来后,在其使用过程中被深刻地认识的对象,扮演着科学认识工具和科学认识客体的双重角色。

  关键词:客体 科学认识 科学仪器

  引言

  科学的发展史,就是以发展中的仪器和仪器使用作为其基础之一的历史,是理论、实验、仪器以彼此匹配的方式演进和相互维护的历史,是包含了各种类型的科学实践活动,并从这些活动以及理论家、实验家、仪器制造者的合作中获得进步的历史。在这样的历史中,科学仪器起着巨大的作用:对科学认识主体的认识能力具有强化作用,对科学认识客体具有激化、纯化、强化作用。由此拉近人类与宏观世界、微观世界、生命世界之间的距离,使人类能够获得对自然的更深刻、广泛、准确的认识。因此,科学认识论者一般将科学仪器独立出来,作为科学认识三要素中的一种,即科学认识的工具来看待。客观地说,这有一定道理。因为科学仪器能够在仪器制造厂以标准化的方式生产,然后从一个研究团体到另一个研究团体转移使用而不需或很少需要对其进行内部调整。此时,科学认识主体只要按规定的程序操作,就能获得令其它科学认识主体确信的结果。其它科学认识主体按照同样的程序进行同样的实验也会获得同样的结果,结果具有可重复性、普遍性。这就使得这一结果几乎没有可能去反驳。这样,在科学认识过程中,科学仪器就能作为“可信的、不成问题的、很难挑战的认识要素使用”,[1]单纯地起着认识工具和认识桥梁的作用,作为达到获得进一步事实的目的的手段。

  但是,当全面地、具体的、深入地分析科学仪器在科学认识活动中的地位和作用时,就会发现,将科学仪器看作科学认识的工具和桥梁是片面的、静态的、有局限性的,科学仪器及其使用是具体的、可错的、不充分的、开放的、与客体有着复杂关联的。应将其作为与主体相对的东西、作为主体实践和认识活动的对象、作为客体看待。

  一、科学仪器的使用是具体的

  科学仪器使用的具体环境,也需将此作为认识客体。因为此时科学仪器与正被研究的现象或与仪器使用相关的条件性,必须将其看作实验室中不确定的因素进行研究。

  (1) 科学仪器的选择是具体的、有条件的。科学仪器的选择和使用,必须参照所选用的实验方法。方法不同,仪器的选择及其操作就不同,对结果的处理和解释也就不同。如对阿佛加德罗常数的测定,就可选择不同的方法,既可用化学、热力学的方法,又可用电子学的方法。针对每种方法构建不同的仪器,获得相同的结果,然后相应地用有关的化学、热力学、电子学理论对结果进行解释。

  (2)科学仪器的装配是具体的、有条件的。实验方法一旦确定后,就要装配仪器进行实验。仪器的装配必须参照所应用的方法,适合运用这一实验方法的具体的实验案例。由于实验方法相对于具体的实验案例来说起着方法论的指导作用,因此,即使实验方法已被使用,并且不成问题,仪器装配也不是固定的。怎样装配仪器以及装配怎样的仪器须由正被研究的实验案例决定,而非由实验者试图实现某种主观特定的装配指导。本世纪二、三十年代化学动力学家们对化学反应速度的研究就说明了这一点。当时可采用的实验方法有静态法和流动法。选定流动法后,对应于气态链烷属烃高温分解反应、甲烷和氧气的反应、光化学反应、烯烃的聚合反应等,Farkas和Melville 给出了七种不同的实验安排和不同的仪器装配,以便实验能够顺利进行。 ([1],pp.293-296)

  因此,对于具体的不同的实验案例,可采用同一种实验方法。但是,所运用的这同一种实验方法并不能充分决定在这些实验案例中的实验仪器装配相同。实验仪器装配的合理性不在仪器装配自身,而在于运用该仪器所进行的实验所选择的实验方法以及涉及到的实验对象和实验现象,只有这几者相互匹配才能保证一个实验的顺利进行。由此,在运用科学仪器进行科学研究的过程中,仪器不是作为绝对能提供正确结果的认识工具被接受,而是有条件地接受并且同时按照实验过程中有可能涉及到的所有因素的要求进行修改。科学仪器使用的条件性不再允许将科学仪器作为稳定的不变的工具使用。

  (3)科学仪器的操作是具体的、有条件的。科技的发展已经进入“大仪器操作微观对象”的时代,并正向“微观机械”、“毫微技术”迈进。这时仪器的操作需要科技工作者具备大量的技能,知道去做什么,怎么做,以及恰当解释所获得的结果。因此,从认识论上说,复杂的现代仪器,如高能物理学中的仪器,不能作为实验室中不成问题的、稳定的实验工具使用,而必须在知道它的结构以及它所包含的理论预设的基础上对它恰当地操作。

  (4)科学仪器给定的结果是具体的、有条件的。即使方法可行,并且科学仪器装配后正常运行,科学仪器也不能总是作为不成问题的、稳定的工具使用。因为正确的实验结果并非仅仅由于科学仪器正确地运行而产生。仪器给定值是有漏洞的。科学工作者经常不得不进一步校正由仪器给定的值。一个最明显的例子是,当我们用一支水银温度计去测量某物体的温度时,只有当温度计原有的温度与被测物体测量前的温度一致时,即温度计上的刻度在测量某物温度之前和发生能量转移,改变正被测量的物体的热量,导致温度计上的读数只能准确反应测量后被测物体的温度,而不能准确反映测量之前被测物体的温度。对此,需要科学工作者根据具体的情况考虑实验仪器与被观测物质的相互作用对实验结果的影响,校正实验值,获得准确的结果。这也说明,仪器并非总是作为中性的认识工具提供真实的、正确的实验结果,仪器使用的环境往往导致仪器所得结果的不确定性,从而需要将仪器看成成问题的、不确定的认识过程中的一个要素,而非单纯地作为能够稳定使用、获得正确认识结果的工具。

  二、科学仪器的呈象是可错的

  科学仪器是可错的,对仪器的怀疑与仪器的历史一样久远。仪器自身的缺陷以及仪器的不稳定都可产生假象,[2]前者如“色差”的形成,后者如“N射线”的产生。因此,在科学认识过程中,需要对仪器进行考察和有策略地使用,以确信仪器呈象的真实。这就表明,对科学仪器所获得的新现象的真实性的论证需要将科学仪器作为客体加以研究而不能将其作为任何时候都能提供真实结果的科学认识工具看待。

  (1)仪器的理论支持策略。一个好的仪器理论能很好地为仪器的有效性和仪器呈象的真实性辩护。对此,哈金 (Hacking)在“描述与干涉”中结合望远镜的理论给了望远镜呈象视物有效性以很好的说明。[3]

  (2) 实验的检查与校准策略。这一策略使用的目的是,在产生新现象的同时或前后,使用同样仪器,采用同样操作,产生与新现象具有同质关系的已被确知的现象,那么仪器呈象的真实性得到支持。如在判断所观察到的物质光谱是否有效时,可以通过检查此仪器能否正确再生氢的巴尔末线系而检查该仪器是否正常工作。

  (3)干涉的策略。对样品进行宏观处理,如物质着色、注射液体等。如果在仪器下看到事先预见的宏观处理带来的结果,那么强化了所观察到的现象的真实性。如19世纪70年代,用苯胶染料处理染色体以达到观察细胞行为的案例就说明了这一点。

  (4)可重复性策略。该策略指的是同一个人或不同的人在相同的或不同的时空,用相同类型的仪器和相同的实验原理重复同一实验,实验结果的一致,是对所观察到的现象真实性的支持。这是判断某一实验是否有效、是否能被科学家集团接受的一条普遍准则。

  (5) 独立证实策略。这里的独立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是,仪器的理论独立于被作用的对象的理论。此时仪器对对象作用的有效性超过负荷对象的理论的仪器对该对象作用的有效性。Peter koss 就论证,使用电子显微镜去探查细胞比调查原子更有效。因为,在关于细胞的调查中,仪器的理论、电子物理学的理论是独立于样品的理论的。而在对原子的调查中,不具有这一特点。这既避免了以不成熟理论检验理论的不足,又避免了以某种方式依赖被检验理论的观察检验该理论时,这种内在的“自洽”有可能把本是错误的理论当成正确的理论。第二层含义是实验方法的独立。即同一个人或不同的人在相同或不同的时空,使用不同的实验仪器,[4]采用不同的实验原理,得到相同的实验结果,增强了实验结果的真实性,并且,从不同的实验要比从同一实验的重复中得到对某一假设更多的证实。[5]如在聚合水的案例中,Rousseau 和 Porto 就用电子微探 (eletrie micro probe) 法、火花源质谱法 (Spark source mass spec- troscopy) 证明异常水的奇异性质是由异常水中所含杂质 (Na+ 、 K+ 、 Ca2+ 、 S042 一等 ) 引起,而不是由 Limineott 仅根据红外光谱法确定的水的改变了结构的产物——聚合水(H2O)n 引起。[6]因此,Lippincotz 宣称发现了聚合水是错误的。

  (6)间接证实的策略。当只能用一种类型的仪器观察某现象时,为了理性地相信所观察到的对象,可利用此仪器去观察已被其它手段确立的、且与此对象有着类似尺寸大小和类似特征的对象,对后一对象的真实观察支持对前一对象的观察。

  这就表明,对科学仪器所获得的新现象的真实性的论证需要将科学仪器作为客体加以研究,而不能将其作为任何时候都能提供真实结果的科学认识工具看待。

  三、科学仪器的使用是不充分的

  在科学认识过程中,实验科学家必然地要对它们所用仪器进行分析。18世纪,气象学家在气压计和温度计上投入了很大的注意力,但此时的实验家仅偶尔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向仪器的理论课题。到了19世纪,情况就不一样了,此时变化了的实验操作和实验应用的文化,要求仪器承担与原先不同的任务,这就使得仪器突然变得不充分从而需要实验物理学家开始将其作为严格探索的对象。

  这在科学上不足为怪,因为:

  (1)科学仪器是科学知识的物化,物化在科学仪器中的科学知识是什么,达到什么程度,具有何等完备性,就制约科学仪器能获得什么样的经验事实材料。由于每一历史时期的科学认识是具体的、现实的、有条件的,因此科学仪器的稳定性、精密性、先进性也是具体的、有局限的,需要研究改进,以便逐渐知道它的不足和可靠性,适应科学实践进一步的需要。如为了满足增加测长的精度和扩大测长领域的需要,人们设计、制造了木工尺、码尺、游标卡尺、移动式显微镜、干涉仪等设备来改进仪器,提高仪器的稳定性、精密性、先进性,减小测量的误差,满足对具体对象认识的需要。然而,误差的减小不可能达到0的程度。一是因为仪器不能无限可用,二是当测量包含原子系统时,limWS 并不趋向0( 这里 S 表明按仪器精度递增序列的第 S 仪器,W表示在误差曲线中的最大值的一半,也称半宽度)。因此,仪器自身并不能使得测量精度达到绝对。

  而且,从思辨的角度看,绝对的精度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意味着一个实验产生了一个无限的信息量。而且如果承认绝对精度,那么也就承认了绝对测量的存在,并且这样的结果可无限制的重复,并且完全相同。倘若如此,就抹煞了现实的对象和现象的永久变化和运动。

  因此利用科学仪器进行测量是不充分的,绝对的精度是没有的,所有的测量都是不精确的,总有某些误差。被测值不具有与“真值”的同心性,而只有离心性。这就为科学家改进仪器设备、增加仪器的精确度提供了无限可能性。

  (2)即使我们假定科学仪器有很高的精确度,对于某些对象的测量也不能获得准确的结果。因为,从被测量对象自身看,存在无理数的量,而科学仪器所测得的数值至多是有理数。由此,对这样一些特殊对象,如两直角边为1米的直角三角形斜边的测量,无论运用多么精确的测量仪器,都不能获得准确的数值。

  (3)特定的实验只暴露认识对象的一个方面,不能单义地决定所有的属性。当测量是在过程中而非静态物上进行时,认识对象特别地以众多属性展现。展现的属性与仪器的使用密切关联。相对于一些属性的测量,仪器的使用的恰当性并不总是确定无疑的。仪器不可作为毋庸置疑的提供非偶然性的结论的认识工具。[7]

  (4) 客观地说,实验对象并不能自主地向实验者展现其实在,只能按照实验者在与仪器的相互作用过程中所获得的经验感受来展现。展现的方式与难题的解决相联系,难题又是由科研背景对我们的影响而产生。背景影响了我们,从而也就产生了被解决的难题。当解决该难题的前提没有阐明时,对难题背景的研究要比解决该难题更加重要。此时,在一些科学家看来,仪器是作为自身内在所具有的目的起作用,而非作为进一步达到目的手段([1],P-302),是作为类似于独立存在实体世界的一部分被研究。此时,仪器不仅仅作为器械 (devices)——破坏背景以及人们对这一背景的经验,更是作为事物 (things)——它们是与它们的环境以及我们与它们的交流分不开的。

  (5)不渗透理论的科学仪器是没有的,从某种具体的科学仪器的产生看,它是较早期的理论预设的物质体现。随着科学的发展,我们必须对已存在的科学仪器进行研究, 赋予它新的理论内涵,使之“老树发新芽”。但是,正如 Peter Gabon 所言,我们“关于科学信念在科学仪器中更新 (recreate) 自身的方式知道得太少”,[8]从而忽视了对仪器的研究,限制了研究的范围。如法国物理学家 Boit 在从事伏打电堆的研究中,由于信奉扭力天平,将他的研究限制在静电学的范围内,只测量电荷的效应,而不可能研究在一封闭线路内由电池产生的电流。

  由此可见,仪器的使用是不充分的,对仪器的研究是必要的。这样的研究不仅仅意味着增加仪器的精度,扩大仪器的使用范围,即不仅仅进行与检验和证实相关的研究,而且还意味着将此研究作为进一步发现的渊源,暴露隐藏在仪器背后的理论假设,并且引出新的研究领域去检查这些假设。这就能够使仪器变得“象自然一样,凭其自身成为理论研究的对象;[9]能够意外地指导实验沿着未预期途径进行;能够通过研究实验过程中科学仪器对解决难题的限制,而不是通过它们的测量应用产生新思想。由此使得仪器不只是证实的工具,也是灵感的来源。如19 世纪 30 年代,对扭力天平的研究就具有这一作用。在 Boit 的工作中作为限制因素的扭力天平,在 Weber 的工作中成为研究的客体,引发了新的研究领域——弹力后效研究。[10]

  四、科学仪器的使用是开放的

  一个设备,就其自身而言不是科学仪器,它只能叫作工具对象 (instrument object)。它要获得科学工具的地位,必须与科学工作者相作用,使得科学工作者获得对周围世界的看法。科学工作者典型地解剖、重组、整合科学认识对象与科学认识仪器系统,把仪器的理论说明(包括仪器理论和现象的理论)及其预测投射到未知领域,通过仪器的潜在能力、测量对象的未知参量与背景理论的关联,揭示被研究对象的多种属性,使研究具体化并获得经验的重建,使“科学家扩展他们被限制的理论理解而进入到先前隐藏的领域,”[11]使科学仪器能超越它的先在继续成为实验操作中的不确定性的来源,从而作为研究客体。考察科学史上的实验案例,不难发现,科学实验过程中所用的仪器、仪器理论说明及其实际应用具有下表所示的相互联系 :

  所用仪器种类 仪器的理论说明 仪器的实际应用 仪器举例

  (相同或不同) (相同或不同) (相同或不同)

  相同 相同 相同 很普遍

  相同 相同 不同 用于物理实验或化学

  实验上的伏特计

  相同 不同 不同 作为气象学再现与作

  为粒子检测器的云室

  相同 不同 相同 氢液化器[U〕

  不同 相同 相同 长臂天平与短臂天平

  不同 相同 不同 冰箱与氢液化器

  不同 不同 相同 声学显微镜与

  光学显微镜

  不罔 不同 不同 很普遍

  上表表明,相同的仪器理论说明的相同的科学仪器,实际应用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不同的仪器理论说明的相同的科学仪器,实际应用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相同的仪器理论说明的不同的科学仪器,其实际应用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不同的仪器理论说明的不同的科学仪器,其实际应用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这就为科学仪器在科学认过程中的应用展现了广阔的前景,这种广阔的前景使我们明了:科学仪器的力量不在于怎样使用它们,而在于使用它们能做什么;科学仪器作为一种存在虽然完成了,但是对它的理论说明以及使用的多种途径并没有完成,它的认识自然的潜力并没有得到充分发挥。为此还必须研究有关仪器和被研究对象的理论文化,因为“理论文化,肯定地,不仅是实验的文化,而且是仪器确立的文化,”[13]还必须将仪器看作是一未完成的对象,其自身带有不断发展的潜力,从而作为研究对象。

  五、科学仪器与客体是不可分离

  人类认识客观世界能力的增强与科学仪器对客观世界的作用的增强是同步的。这使得科学仪器与客体世界的距离越来越近,联系越来越紧,它们之间的区别日趋模糊,以致科学仪器自身嵌入到对客观对象的认识内容中,且最终不能将科学仪器从这样的内容中排除。在这种情况下,科学仪器和认识对象一道成为认识对象系统——客体系统,对此客体系统的研究在科学上不可避免。对量子力学中自我参照测量和测不准原理的分析就说明了这一点。

  (1)自我测量难题。

  测量的过程是仪器与被认识对象相互作用的过程,此作用过程确立了仪器系统与被认识对象之间的一定关系。在经典物理学中,由于从实验技术或从理论分析上能够排除仪器对认识对象的作用,因此,如果用 W 代表整个世界,S 代表被认识对象,A 代表仪器工具系统,R 代 表 S 、 A 以外的世界,则认识世界的模式为 W=S+A+Ro。此时科学仪器能完全作为中介而完成工具作用。但是,在量子力学实验中,仪器对微观对象发生了不可控制的作用,这种作用无论在实验技术上,还是在理论分析上都不能排除,从而使得“仪器一微观对象”的作用系统所产生的现象不是单一的纯自然呈象,而是多维的,既包括被认识对象,也包括科学仪器及其相互作用,从而使得科学仪器与被认识对象一道成为客体系统,仪器与被认识对象划不出明显的界限,认识世界的模式转变为 W=Sl+R 。这里的 S1=S+A。( 注意 : 这里的 "+" 不是 S 与 A 的机械叠加,而是相对于实验结果而言的 S 与 A 不可分离的有机结合。

  当我们对 S1 系统测量时,我们仍然是从获得的仪器状态的信息来推论被观察系统的信息的。但是,由于仪器包含在被观察的系统中,而且也是参照被观察系统的状态,因此,这时从仪器获得被观察系统的状态的这一参照就是自我参照,这样的测量就是自我测量。对于这种自我测量,Thomas Breuer 论证了“没有一个来自内部自我被测系统的测量能被信息地完成,”[14]即通过测定一可观测量,人们不可能区别所有状态。“准确状态的自我测量是不可能的。”([14],p.209) 因此,在测量不能区别所有状态的意义上,科学仪器不能看作是与被认识对象相互分离而作为纯粹的认识工具,它既是工具又是客体。

  (2)测不准难题。

  测不准原理是海森堡1927年从量子力学数学形式中推导出来的,与对所有物质粒子的实验室观察相符合。该原理认为,对一个共轭互补变量的较准确测量是以对另一共轭变量的较不准确测量作为代价的,作为极点,对一共扼变量的完全认识是以对另一变量完全不认识为代价的。即我们不可能同时准确地知道两共轭互补的量,由此形成量子测量的测不准难题。

  造成测不准的原因是什么呢 ? 有人认为这是由我们所用的测量方法和仪器的不完备所致,即仪器在获取某共轭量的同时,无法控制地干扰了粒子的运动,使得粒子失去展现另一互补共轭量的能力。如果这一观点正确,测不准难题就不是原则上不可解决的难题,随着人类认识的深入和实验仪器、实验手段的进步,共扼互补量必会准确确定,原则上不可准确知道的东西不存在。然而,量子非破坏性测量理想实验表明,即使在获取某共轭量的同时,保证粒子的运动没有受到不可控制的干扰,即在装置不受不确定关系影响的情况下,仍然不能同时确定另一共扼量,即互补性仍然存在。[15]

  这样,不确定难题的存在就与仪器精密度、仪器对微观对象的作用无本质的、必然的关联,而与微观对象的互补性质有本质的关联。即微观对象的不完全确定性是由微观对象的本性决定。照此,粒子的这一本性给人类关于微观对象的认识提出了原则性的限制,即人类原则上不能获得对微观对象的完全认识。因为微观对象的运动、变化、发展要遵循一定的自然规律,受到自身性质、结构的限制,它只能做它能做的事。不仅如此,限制微观对象“能做什么的某些规律也限制人类”。[16]即人类虽然有着伟大的想象力,有着先进的科学仪器,仍然不能按自己的主观愿望去摆布自然,改变自然法则,逼迫自然去做它的性质和结构不允许它做的事。

  存在人类原则上不可完全认识的对象,既不意味着世界是完全不可认识的,也不意味着在感觉与对客观世界的客观认识之间没有通道,更不意味着人类认识能力的有限性,而是意味着世界存在不可完全认识的部分,存在着有人类最终无法认识的对象或对象属性。这不是人类认识能力有限所致,而是事物的本性使然。这就在逻辑上为人类认识过程的演进和认识能力的发展提供了无限可能性和不可穷尽性。这就从根本上排除了“不完全的认识是一种人类不充分的、有限的认识,是一种对事物原本确定的性质的不清楚准确的认识,这样的认识不是真知识”的错误信念。

  上面的分析说明,在某些现代科学研究过程中,一方面科学仪器与认识对象已经不可分离,两者一道成为科学认识的客体系统。另一方面,在对认识结果进行方法论、认识论和本体论解释时,仪器与认识对象一道成为不可分离的客体系统,进入人们的思维之中。这种新思维必将改变人们对科学的传统观念,使人们认识到:科学知识不只与发现有关,而且还与怎样发现有关;科学理论不只与世界有关,而且还与人类与世界的相互作用有关。鉴此,将科学仪器作为客体进行研究就显得既自然又必要了。

  结束语

  本文并不否定科学仪器的工具作用,相反地,笔者认为,科学不仅是关于什么的,而且是关于能是什么的。能是什么是通过行动而不是通过沉思所得,是通过仪器与认识对象的作用所得。随着科学的发展,科学仪器的工具化作用必将加强,而且,科学仪器是能够胜任作为工具这一基本角色的。我们有三方面的理由相信这一点:①本体论理由:相信世界与人类的统一性,任何物质都能够通过相互作用引起变化来接收和传递信息;②方法论理由:测量系统是信息的产生者和处理者, 人们能够通过输入—输出结构的评价、噪音的控制来达到信号的保真; ③认识论理由:有多种实验认识论策略(理论的、实践的、美学的)保证人们理性地相信仪器呈象的真实。( 此当另文探讨 )

  然而,随着科学的技术化趋势增强,老的格言“科学发现,技术创造”已被新的格言“科学发现因为它创造”[17]所代替。创造就必须有仪器。科学仪器有其自身的生命。它既是科学认识活动的产物,又是科学认识活动的要素。作为科学认识活动的要素,它不仅指导着当下的科学认识的追求,并在这样的追求中留下自己的印记。从一定意义上说,一部科学认识史也是一部仪器进步史,科学走到哪里,仪器就发展到哪里,仪器的进步意味着自身作为“科学进步有用单元”。[18]作为科学认识活动的产物,仪器的完成是在将此作为研究对象——客体的情况下完成的,是在追求对世界的科学认识过程中完成的。仪器的设计、制造、使用和知识的追求是一对伙伴,没有其中一个,另一个也不可能。因此,科学仪器的产生是人类认识自然和认识仪器自身的产物,是在科学认识过程中将科学仪器既作为科学认识工具又作为科学认识客体的产物。那种认为科学仪器只是由仪器制造厂生产出来的观念是错误的,它割裂了仪器制造者与实验者之间的联系,忽视了实验室作为科学仪器“孵化器”的作用;那种认为科学仪器在科学认识过程中只是作为科学认识工具要素起作用的观点也是错误的,它将科学仪器从科学认识的其它要素中孤立了出来,忽视了在科学的艰辛探索过程中,科学仪器并非是一个封闭的文本,提供的并非是无可争辩的、正确的事实。要获得正确的事实,必须将科学仪器与理论、实验和技术联系起来,必须将仪器看作是具体的、可错的、不充分的、开放的、且与客体有着复杂关联的认识对象,作为进一步深化和扩张科学知识的物质手段。

  总而言之,对于非科学工作者而言,将科学仪器当作科学认识客体既无可能也没必要,只要在实际生活中能用某些仪器就行。然而,对于科学工作者而言,在科学认识过程中,必须将科学仪器既看作工具,又看作客体。表面看来,这好象是对仪器工具化功能的削弱,实际上“降低仪器工具化的功能和作用可以让我们更加完全地将仪器在科学活动中的作用理论化”,([1], P.303) 可以让我们在促进科学仪器进步的基础上推进科学认识的进步。这点是与科学史相符合的,也是在科学史中确立以自主的实验生命为基础的新趋势所必需的。


TAG: 仪器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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