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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可爱龙教授:名字不重要,希望大家关注我的学术

2024.1.15

原文地址:http://news.sciencenet.cn/htmlnews/2024/1/516065.shtm

文 |江庆龄 李晨阳

“感谢可爱老师的报告,不对,是龙老师,啊不对,爱龙老师您好……”

这是2023年12月29日下午,出现在清华大学生物医学馆报告厅里的有趣一幕。一名学生在提问环节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台上的主讲老师为好。

在这里,美国康奈尔大学终身教授可爱龙带来了一场学术报告,阐述其团队在CRISPR-Cas基因编辑系统的最新研究进展。现场既有严肃的学术讨论,也穿插着令人忍俊不禁的小意外和小调侃。

主持报告的是北京生物结构前沿研究中心研究员刘俊杰。作为可爱龙教授的老朋友,他在开场白中感慨道:“早在20年前,可老师便因为HDV核酸酶的研究一举成名,而后因为出色的科学研究一直很‘火’。但我们没想到,他最近会因为名字‘火’起来。”现场响起一阵轻快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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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书网友趣评

可爱龙一直深耕RNA生物学领域研究,近年来在解析CRISPR-Cas免疫系统分子机理方面取得了一系列成果,并致力于推进相关成果转化。过去数年,可爱龙在Nature、Science、Cell、PNAS等知名期刊发表论文达50余篇,还在CRISPR-Cas3及相关领域持有关键专利。他于2018年获得康奈尔大学Provost研究创新奖,2019年获得RNA学会Mid-Career奖。

此次是可爱龙在疫情结束后第一次回国。探亲之余,他还在复旦大学、清华大学、中国科学院遗传发育研究所、天津医科大学等国内知名学术机构作报告。没承想,这个多次登上顶刊的名字,现在却因为过于“可爱”而在社交网络上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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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龙报告现场

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可爱龙坦言,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名字受到这么广泛的关注, “被网红”的体验并不太comfortable(舒服)。

“我还蛮surprise(惊讶)的。”他说,“我更希望大家能够关注我的科研,不过如果有更多人因为名字认识我,进而对我们的课题感兴趣,想来我们实验室做科研,也不错。”

以下是主要采访内容。

“探亲假”变成“学术趴”

《中国科学报》:近期我们看到你在国内各大高校和研究所作了多场报告,请问这些学术交流活动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有遇到一些令你印象深刻的情况吗?

可爱龙:

我上一次回国还是2018年,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探亲。一开始,我只答应了在复旦大学开一个讲座,没想到在那之后又收到了这么多邀请,于是临时又加了几场。

探亲假突然变得很忙碌,有点手忙脚乱,但感受还是非常好的。

我记得在提问环节,我说了好几次impressive(印象深刻、令人赞叹),因为同学们确实提了不少有深度的问题。这段时间里,我也同很多学者进行了沟通交流,我发现国内的科研水平确实是水涨船高,发展得非常好。

《中国科学报》:回国交流有哪些收获?

可爱龙:

每一次回来都有收获,而且有时候可能是长期的收获。比如有时候和同行学者沟通后发现,我们在某些方面互补,可以进行合作。也有些学生是因为在某一年听了我的报告,对研究内容很感兴趣,所以决定申请来做博士后。

《中国科学报》:我们知道你的研究方向包括HDV核酸酶、信号识别颗粒、核酸开关、病毒包装RNA等,但这次在国内的报告主要是与CRISPR系统研究相关。你对这个领域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在这方面你的课题组取得了哪些重要成果?

可爱龙:

很多人都知道我是詹妮弗·杜德纳(Jennifer Doudna)的学生,而杜德纳因为对基因编辑工具CRISPR-Cas的研究摘得2020年诺贝尔化学奖。但我2002—2005年在杜德纳实验室做博士后的时候,她还没有开展这方面的工作。

事实上,我一直都是RNA领域的科学家。2008年时,我阅读论文发现CRISPR-Cas系统和RNA相关,意识到这是一个充满未知、值得“深挖”的领域。

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全球一共只有37篇CRISPR-Cas相关的研究论文,远远不是今天这样众人瞩目的状态。事实上,我做了半年多后,才知道杜德纳比我早两年开始研究CRISPR-Cas。

RNA在CRISPR-Cas系统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它结合的是RNA还是DNA?机理是什么?我对这些问题非常感兴趣,于是一路做到了现在。

我主要关注I型CRISPR-Cas系统,我们在机理方面研究得非常深入,完成了一系列漂亮的工作。另外,这两年大家比较关注我们在CRISPR偶联的蛋白酶系统方面的进展。我对于以往的这些研究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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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spase蛋白酶激活并且切割蛋白底物 图源Science

《中国科学报》: 你当初有没有想到CRISPR-Cas会成为如今生物领域的“显学”?

可爱龙:

今天很多人关注CRISPR-Cas系统,主要是因为它作为基因编辑工具的巨大应用价值。但我相信最早进入的这一批人,都是因为对基础科学问题的浓厚兴趣,而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它的应用前景。

这个领域聚集了一批非常有天赋的科学家,我也从同行中学到了很多。领域发展至今,大家一起解答了很多科学问题,这是非常振奋的一件事。

《中国科学报》:你的实验室后续还将开展哪些研究?

可爱龙:

CRISPR-Cas领域发展得非常快,随时都有新的系统出现。我的习惯是,确定一个选题后,努力把它做“透”,从机理到应用都研究清楚。因此前期的选题方向非常重要,我们现在主要从新颖性和临床转化潜力这两个方面找选题。我们实验室现在也有一部分同学在做基因编辑相关的研究。

当然,传统RNA领域也有很多值得深究的内容,我也不排除以后继续做一些传统RNA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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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龙(左一)与实验室成员

致力于成果转化,难但值得

《中国科学报》:你在复旦的报告侧重于应用,在清华的报告则以基础研究为主,你怎么看待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关系?你做的机理研究与CRISPR-Cas的应用有什么关系?

可爱龙:

一般而言,特别创新、重要的学术成果,都是描述机理的基础研究。就像盖楼房,只有地基牢固了,整个建筑才能稳固耐久。机理做得越深入,应用、转化的过程就越顺利。

回顾CRISPR-Cas的发展历程,比如杜德纳获得诺贝尔奖的那篇文章,就是一个关于机理的工作。后续随着对机理认识的不断深入,才逐渐发现应用上的价值。

我们最初研究I型CRISPR-Cas系统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它可以用于基因切除,是在机理探索清楚后,同美国密歇根大学张燕团队合作,在人胚胎干细胞中实现了大片段基因敲除。之后我们又进一步思考,将这个系统用于检测肿瘤DNA突变、功能筛选等。

《中国科学报》:有不少CRISPR-Cas领域的科学家都在通过创业推动临床转化,你也有一定的创业经验。请问这个领域的科学家创业和成果转化表现出哪些特点,面临着哪些共性挑战?

可爱龙:

的确有一些共性和特有的问题。

对产业界而言,投资者比较喜欢“短平快”的转化,因为更长的转化周期往往意味着更高的风险。因此对于科技成果转化,需要在技术的新颖性和转化的风险之间找一个平衡点,但这个平衡点并不好找。这是普遍存在的问题。

就CRISPR-Cas系统而言,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技术。尽管少数比较早入局的科学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有些问题终归必须面对。

比如现在最受关注的基因治疗,与传统的治疗方式相比非常强调个体差异。我们知道突变基本都是随机的,哪怕是同一种疾病,不同的突变位点都需要做独立的临床试验,这就变得非常昂贵。这也对我们传统的临床试验体系提出了挑战。

现在学界也在开发一些新颖的基因治疗方法,希望能够减少治疗风险,缩短临床试验周期,最终大幅降低成本,能够造福更多病人。总体而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当然国内有很多同行做得很出色,让我们静候佳音吧。

很尊重女科学家

《中国科学报》:在你的学术生涯当中,对你影响最大的导师是谁?

可爱龙:

我博士期间的导师辛西娅·沃尔伯格(Cynthia Wolberger)和博士后期间的导师杜德纳,都是非常优秀的科学家,沃尔伯格后来也评上了美国国家医学院院士。

我在这两个实验室里都得到了很好的科研训练。也是因为受她们的影响,我对女性科学家非常尊重,包括后面合作的科学家中也有很多女性,她们都做了非常好的研究。

《中国科学报》:你的实验室规模并不大,但做出了很多重要的成果,你在培养学生这方面有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的吗?

可爱龙:

CRISPR-Cas领域的竞争非常激烈,如果不能确保课题的进度,这项研究很有可能就被其他团队先做出来了,所以对学生而言,压力也更大。我很幸运,招到的学生科研能力都不错。

当然我会在选题、实验、数据分析等各个阶段,与学生保持沟通交流,尽量让每个学生做适合他们的选题,挖掘他们的潜力,避免在错误的方向走得太远。

现在,我更在意实验室出来的学生发展得好不好。我希望等我退休的时候,有很多人告诉我,“我从实验室的科研训练中受益良多”“我做得很出色”“我非常享受科研”,就是桃李满天下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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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龙(前排左二)

名字就是个名字而已

《中国科学报》:你的名字非常独特,是否愿意和我们分享一下它的来历?

可爱龙:

我确实不知道父母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中国科学报》:在国内演讲的时候,你会不会想,他们是为了我的学术而来,还是为了我的名字而来?

可爱龙:

只有这次回国我有这个疑问,以前都没有。

《中国科学报》:这次因为名字走红,对你而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可爱龙:

我确实蛮surprise,之前回国都没有这个情况。

只有我在国外的时候,有一两次,我同事会跑过来说:我听我的中国学生说你的名字“means lovely dragon(意思是可爱的龙)”。

总体来说,我觉得这事不是很comfortable,名字就是个名字,我更希望大家关注我的学术。

当然,这件事也有两面性。也许有更多人因此认识我,觉得我学术做得不错,想要来我这里做博士后,那还是挺好的事情。

《中国科学报》:有没有想和国内读者分享的内容?

可爱龙:

我听说现在好多国内的学生不想出国了,尤其是美国。我觉得环境没有坏到那个程度,至少在学术领域,环境还是比较友好和开放的。我还是想鼓励年轻人多出去交流学习,去接触不同的学术环境,可以帮助自己开阔眼界,总体而言是利大于弊的。

《中国科学报》:以上是对科研同行说的话。对从名字开始认识你的朋友们,你有哪些想说的呢?

可爱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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